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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给的起么?” 方知渊偏转半边脸,被风吹动的黑发下,眼神尖锐刺人。 “蔺负青,你贪得至此,不知取舍,什么都求——也不想想自己拿不拿得住!总有一天,你会把自己给赔进去。” 蔺负青垂眸,捧花不语。 “到时候……” 握刀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收紧,方知渊别过头,眼神闪烁着黯光。 “记清楚了是你自作自受,别怪旁人。” 说罢,方知渊转身就走。 蔺负青捧着仙花,在那山崖边站了许久。 自随尹尝辛踏上仙途,他总是问,问天问地问道统,什么都敢质疑,谁都说不过他。 师父说他心思过于玲珑,想的总是太深太杂。面上乖巧,骨子里却傲,像难驯的野马。 唯有方知渊。 唯有他捡来的这颗小祸星,能让他哑口。 蔺负青低头合眸,浅浅地嗅了嗅手中花香。 他还是看不太清人世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救。可至少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见到了仙。 盘踞多年的心魔,一朝消散。 …… 等方知渊收了刀势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飞鸦归巢。 灾牙归鞘后在手中消散,剧烈消耗过后的疲劳感席卷全身。 方知渊眼前一阵晕眩,往前跌了两步也没站稳,径直摔倒下去。 亏得这块算是草地,没什么尖锐石头,摔一下倒不怕。方知渊撑在地上缓了缓,等这一阵儿头重脚轻的感觉过去了,才慢慢爬起来。 他盯着自己因疲劳过度而抖个不停的手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蔺负青没来管他。 没管他明显已经超出身体负荷极限的修炼,中午也没拽他回去休息吃饭。 这是…… 生气了,不想理他了? 方知渊默然,心里滋味莫名,明明以前说更过分的话的时候,那人也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来着。 思绪突然乱了,方知渊忽的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胸口一凉,愕然暗道:我怎么了? 蔺负青不理自己,从此疏远自己这个祸星,不正是他一直渴望的吗? 说到底,他从最开始就对蔺负青恶言恶语,没个好态度,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 方知渊脸色沉了沉,要不是实在虚脱得没力气,他恨不能给自己脸上扇一巴掌清醒清醒。 刚还说蔺负青贪心,他自己呢…… 怎么也开始沉溺了。 方知渊体力不支,几乎是一步一挪地艰难走回他们住着的竹屋里去。 刚抬手推开门,鱼红棠就扑出来抱住他的大腿:“滚哥哥!” “……叫谁呢?”方知渊脸色一黑,抬掌往门框上就拍,顿时框角凹陷一块,木屑飞扬。 “哎呀,阿渊哥哥你干什么啦,”鱼红棠不怕他,嘟起嘴巴叉个小腰,“青儿哥哥又得修东西啦。” 方知渊皱了皱眉,目光不着痕迹地扫向空荡荡的房屋:“你青儿哥哥呢。” 鱼红棠“啊”地一声,急道:“都怪阿渊哥哥打岔,小红糖正要说!青儿哥哥一直没回来,他没和你一起吗?他去哪里啦?” “——什么?” 方知渊怔住,“一直没回来?那中午……” 鱼红棠点头:“对啊,他没回来吃午饭。” 红衣女孩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不安的神色,她低头嗫嚅道:“小红糖好怕,上回青儿哥哥突然找不见的时候,就是在外头生病了……后来他烧了好久,还吐血,好吓人的!” 鱼红棠话音未落。 方知渊已经转身冲出了门。 那一瞬间……在大脑里炸开的惊慌,轻而易举地战胜了身体的疲惫。 方知渊后来都不太能回想出他是怎么奔至那处山崖的。 只记得耳畔风声尖锐,一轮将欲坠落的残阳始终悬在山峰远处。明明是崎岖向上的山路,他一路居然停都没停一下。 直到翻过一块巨岩,拐上那片开阔的崖前。突然投来的刺眼金光,让方知渊不禁猛地抬手遮眼。 几息后,他慢慢将手臂放下。 随着视野清晰起来,那张素来冷峻的脸上渐染惊诧,方知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花。 盛大的夕阳与彩霞之下,原本寂寥的山崖,已经被满目的花浪所包裹。 白袍少年垂睫捧花,美如仙神。 蔺负青还站在原先的地方,双眸浅浅地半合垂拢,双手珍重地捧着那束野生的仙花。 可那原本只是一束的淡金花儿,竟已经如神迹降临般,在小仙君手心处疯狂生长,开遍了整个残阳下的山崖。 缀着翠嫩小叶的枝条,自蔺负青纤白的指间垂落,蔓延着,蔓延着…… 在山崖畔的地上重新扎根入土,开枝散叶,结着玲珑的苞,绽开碎金的花,一层叠着一层,像又柔又厚的金绒毯子,足以没过膝盖。 长风吹遍,那花浪就真的如水波一般,层次分明地沙沙摇摆起来。 就连那块他练过刀的,刻痕纵横的石壁,也被疯涌而上的花丛覆盖成金茸茸的柔美模样。 “你……” 方知渊被这过于震撼的花光照的头脑发晕。他浑身酸软,一下子跪坐在地上,一边呛咳一边大口喘息。 蔺负青眼睫微颤,夕阳的光芒就在其上溅弹起一丝赤金艳光。 他若有所觉地缓缓睁眼,转过头看向方知渊,白裘上系着的银色流苏无风自动。 方知渊咳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他用摇晃的视线看着已经蔓延至他身前的繁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仙花之所以疯长成这样,是吸收了修士破境时溢散的灵气所致。 周围的天地灵气在波动,蔺负青他身上的氛围也微妙地不一样了。 “……” 方知渊只想苦笑。 这人竟是突破了么…… 没有闭关静心,没有丹药法阵相护,只用了从清晨到傍晚这么点时间,就站在这么个破山崖上……也不知是该称妖孽,还是该称仙神。 而他居然还担心得要死,如此狼狈地跑来找人,这也太好笑了。 所以,自己担心蔺负青,简直就像蚂蚁站在下雨积起的水洼前,担心狮子会不会淹死。 蔺负青分开花浪,一步步向方知渊走来。 久违的破境,经络久违地被天地灵气冲刷着,这让蔺负青的思维还有些迟钝迷蒙。 白衣小仙君全身都带了花香,双手中金花满簇,歪了一下头,开口轻轻疑问道:“阿渊……我求不得你吗?” “……” 方知渊羞恼得手指哆嗦,只觉得脸上被抽了一记。 好,很好…… 自己刚骂了蔺负青太贪得,嘲讽了这人给不起、拿不住,他的小师哥居然能当天就破境来打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