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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起了头，正看到慕容九烟被魏忠掺扶着来到了自己的跟前。慕容九烟伸手抚了一下孩子的额头，道：“上次说要给孩子取名字的，我回去想了一想，不如就叫慕容昭，如何？”贺湛秋垂下了眼帘，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罢。”贺湛秋见孩子也不哭了，就要让锦霞与细柳抱了下去。慕容九烟却止住了她，道：“让我再看看。你说昭儿长得像你还是像我？”贺湛秋抿着唇不答。他伸手抱住了贺湛秋，软言道：“你还在怪我？”贺湛秋放软了身子倒在他的怀里，道：“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慕容九烟道：“我明白……”他抚着贺湛秋的头发，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贺湛秋轻轻“嗯”了一声。她的头埋在慕容九烟的怀里，慕容九烟也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

    慕容九烟道：“你还记得以前我们一起做得那把琴么？”魏忠将琴送了过来，放到了两人的面前。贺湛秋抬起了头，轻轻用手拨了一下琴弦，琴弦发出沉闷的声响。慕容九烟将琴翻了过来，念道：“‘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以后我们还这样，好不好？”贺湛秋又点了点头，低声道：“好……”慕容九烟将琴移正了，笑顾着贺湛秋道：“你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贺湛秋痴痴望了一会儿，半晌方道：“……”慕容九烟道：“……”他也想起了那日贺湛秋特意追着他来到长公主府的事情，前尘往事，如今回味起来，其中的滋味又有谁知？

    幽幽的琴声自慕容九烟那双细瘦如骨的手指间流泻了出来，一样优美的曲调，经了岁月的侵蚀，流到人的心底，却只有忧伤，未见喜悦。慕容九烟还未弹完一曲，已经不胜其累的垂下了手。慕容九烟忽然道：“你后悔了么？”贺湛秋道：“后悔什么？”慕容九烟道：“前日夜里，我来看过你了，但是我没有惊动你。因为我听到你在念一曲词，是一位亡了国的皇帝写的——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贺湛秋突然有些激动起来，道：“够了！你想说什么？难道我想想以前的事也不可以么？还是说你就是想治我的罪？”

    慕容九烟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我只是怕你伤心难过，所以今天特意来看你了。”贺湛秋伏到了慕容九烟的怀里，道：“对不起，我这几天太累了。”慕容九烟抱着她道：“你心里可还有我？”贺湛秋半晌未言，慕容九烟又道：“你回答我，可好？”贺湛秋道：“有，永远有……”她紧紧的攥住了隐在长袖中的手，脸上的神情沉重而绝望。慕容九烟轻轻叹了一声，再也没说什么了。

    慕容九烟从椒房殿出来时，春日的阳光正盛，照在他的身上，他不由晃了几晃。魏忠扶着他坐进了舆驾了，正要回去，只听慕容九烟道：“去一趟冷宫。”

    到了长门宫，许盈香一见到了慕容九烟，立时扑到了他的怀里，道：“哥哥！”慕容九烟抱住了她，道：“小盈，我来看你了。”许盈香哀泣道：“哥哥，我不能没有你！你让我回到你的身边罢！”慕容九烟看着她憔悴的面容，怜惜道：“你这是何苦？”许盈香道：“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哥哥！哥哥，求求你，让我在你的身边！”慕容九烟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道：“小盈，你知道我们是不能回到从前了……”许盈香道：“为什么？哥哥，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会永远听你的话的……”慕容九烟道：“不光是你，还有贺湛秋，我们是永远不能够回到从前了……”

    许盈香道：“哥哥，我不明白，我知道你恨贺瑾华，就算我让人去将他杀了，你也不会怪我的，是不是？”慕容九烟道：“我不怪你，但是你不该还有别的心思。”许盈香喃喃道：“我有别的心思又如何？那慕容询才是慕容家的血脉……”她抱紧了慕容九烟道：“哥哥，我都是为了你！就算我做了什么也不会去害你！但是贺湛秋她只会恨你，如果她有了别的心思呢？哥哥，对，她会让她的孩子姓贺，让他当皇帝，让大燕又回到姓贺的手里……”“够了！”慕容九烟推开了她，道：“你说得太多了！”许盈香流着泪笑道：“我说得都是真的，哥哥。我知道你也是这样想的，不然你怎么会这样生气？贺湛秋她来过这里，她对你恨之入骨，她说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你，她要为贺瑾华报仇，要为他们贺家报仇，她会让你永远后悔……”慕容九烟口中吐出了鲜血来，身子如秋叶般倒了下去。许盈香尖声叫着：“哥哥！”

    明玉殿内，烛火辉煌，药味浓郁。慕容九烟醒过来时，只有慕容询守在他的身边。慕容询让太医来给他看过后，给他喂了药，却见慕容九烟一直凝视着自己，仿佛若有所思。慕容询低了头，道：“陛下觉得如何？”慕容九烟道：“你为何在此？”慕容询道：“陛下圣体违和，询儿照顾陛下亦是应当。”他见慕容九烟仍看着他，便又低声道：“我只有陛下一个亲人了……”此时这句话正击中了慕容九烟的软肋。慕容询也看出了他脸上的表情，握住他手，道：“陛下一定会平安无事……”慕容九烟又看了他良久，忽然道：“许贵妃是否找过你？”慕容询道：“是，三月之前，许贵妃曾设宴款待过询儿。”慕容九烟道：“那之后你为何又避而不见？”慕容询嗫嚅着不知如何回答。慕容九烟道：“你是不敢还是不能？”慕容询跪倒在地，道：“陛下，询儿的心里只有您，再也没有其他！”慕容九烟道：“你起来罢，朕没有要怪罪你。你去将御案上的盒子拿来。”慕容询听了，忙去将盒子拿了过来。

    慕容九烟让慕容询出去后，将盒子打了开来，里面是他不久前写的一份诏书。慕容九烟喃喃道：“‘子弱母壮，必乱天下’，更何况你我还是仇人……”他怔怔看了许久，忽然道：“来人！”魏忠连忙从帘外跑了进来，道：“陛下？”慕容九烟道：“你去……”

    贺湛秋来的时候，正看到慕容九烟柔弱而又苍白的躺在锦绣之间，面前的一团火光，照得他犹如是一个魂灵，随时都会飘散而去。贺湛秋被火盆中的烟味呛了一下，道：“你怎么了？”慕容九烟慢慢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微微笑了一笑，道：“没什么，我烧了一点东西。”贺湛秋被他这样平静温和的笑容心动了一下，道：“你怎么突然又……”慕容九烟将她的手抓到自己的脸颊边，道：“我又让你担心了……”贺湛秋觉得他此时仿佛变了什么，心里竟是生出了一种错觉，那个在记忆之中已经死了的穆九烟仿佛又回来了，他是这样的纯粹而又温柔，让人心生怜惜。

    贺湛秋呆了一下，她将目光移到了火势渐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