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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君,吾们尊重汝的决定。”聂淮裳平和道。 平淑听闻后,执意要跟着他一起走。神竹秀犹豫半晌,终于答应了。 多梅仙邀他离去前往他之梅君苑一趟。 两人以茶代酒对饮,许久之后,多梅仙才道:“保重。” 神竹秀笑了笑:“吾会的。” “对了,”多梅仙又漫不经心地从身旁的琴套里取出一把琴:“吾把逸曲莺的名琴听夜借来了——汝不是说过想听吾弹琴吗?” 简直不可置信!神竹秀打了个寒颤:“逸曲莺?名琴听夜?汝是不是和她做了什么肮脏的……” 多梅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想什么呢?吾只是和她打了个赌。”神竹秀关心地追问:“什么赌?” “与汝无关,不听就滚出去。”多梅仙哼了一声。 神竹秀愣了愣,苦笑了下,将衣襟里的那把绘着霜雪墨竹图的丝绢扇子取了出来道:“梅君,大家相识一场,此物便留予汝做个念想罢。” 话音刚落,平淑就在门外道:“师尊,吾们可以走了。” 神竹秀嗯了一声,眼眶有些微红。 “走走走,别哭哭啼啼坏了吾弹琴的兴致。”多梅仙接过那把竹木扇随意地插进衣襟里,不高兴地背过身去开始调弦,神竹秀听出来是的调子。 汝这又是何必?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决定不再说任何话了。 一曲结束,神竹秀站起身,道:“梅君,吾走了。” 多梅仙没有回过头来看他。 “梅君,吾走了。”神竹秀固执地又说了一遍。 “……”多梅仙终于开口道:“一路走好。” 他的声音隐约有些颤抖,那里面包含的感情,神竹秀又岂能不知? “保重。”他只道。 然后神竹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平淑,走吧。”他来到门外,对平淑吩咐道。 一路上不断有儒门弟子向他们敛衽致礼,直到走出了真儒成学的大门,平淑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难过地问:“师尊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神竹秀摊开空荡荡的双手,看着上面牵牵绊绊的纹路说:“吾怎么能够?” 事到如今,他还怎么配当清正磊落的竹君子? “师尊……”平淑几乎哽咽,他已经从神竹秀处听闻了自己的身世。 神竹秀握住平淑微温的手,感觉两人掌心的脉络一寸寸顺服贴合,仿佛余生都将纠缠着生长在一起,开出柔软的花。 这也就足够了吧。 蔺采正在家晒被子的时候,就见蔺即川和任逸尘两人踏着斩雪剑而来。 “哇!师叔你的剑好帅!”蔺采赞叹道。 “呃,师弟……你,你要留下来吗?”蔺即川看着任逸尘犹豫道。 任逸尘不置可否。 那晚,待蔺即川和任逸尘都回房睡去后,任逸尘独自一人离开了。 他们原来的家里,那株橘子树上的橘子统统被任逸尘连夜带到了青云镇。他就坐在院子里,回想着从前蔺即川所做过的那样,在那石桌上一点一点地将所有的橘子都做成了橘子灯,然后挂在了院子里的桂树上。 还有一盏橘子灯被他挂在了房檐下。 第二日蔺即川醒来走出房门时,就见到了满树的橘子灯。它们在阳光下虽然闪耀不出自己微弱的明亮,却仍是安静地在树上散发出光辉。 蔺即川的双眼立刻就模糊了。 在朦胧泪眼中,他看到任逸尘白衣负剑,站在挂满了橘子灯的树下。 青云镇上最近出现了一名俊美的青年,他总是与蔺道长一起结伴出现,两人看起来似乎关系很好。这引起了青云镇上许多未婚姑娘们的强烈兴趣,导致了街上粉光脂艳的女孩子们一时之间竟多了不少——她们大部分都是想一睹那名青年的面容,然而看了也没用,蔺道长会微笑着告诉她们,此人是他之师弟,并且早已名花有主,烦请各位不用再打听他是否婚娶。 姑娘们闻言便少不得唉声叹气一番,然后又将目标转向了尚未长成但也依然风姿卓越的小蔺道长,毕竟他们都是一家人,近水楼台也能得个月不是吗? 所以自从任逸尘在青云镇上落脚之后,小蔺道长反而更受姑娘们的欢迎了,导致他现在出门都时刻想要戴上幕离,买个菜也像是在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 猪rou摊上的四姑娘见了蔺采就打趣道:“小蔺道长,你最近可是青云镇的香饽饽呀!” 蔺采苦恼道:“别说了,我买完菜就走。” 恰好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们路过猪rou摊,一见蔺采在这买猪rou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了一大通,摩肩擦踵的,差点把蔺采挤到了地上摔个狗吃屎。 好不容易待她们走后,蔺采方才唉声叹气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四姑娘很不同情地扑哧一笑,露出两个俏皮的酒窝:“我看蔺道长出游返乡后变了不少。” “是啊,”蔺采拍了拍身上的灰,“这都得谢谢师叔。” 蔺即川和任逸尘并肩行走在山路上,两人走累了就飞身上树歇一会儿,眺望眺望远方的风景。 “师弟,吃糖么?”蔺即川摸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几块乌黑晶莹的酸梅糖。 任逸尘微笑着拈起一颗放进嘴里,两人各自的手都被握在对方的手里,犹如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一样被妥善保护着。 这也就足够了吧。 蔺即川和任逸尘确实无法奢求岁月静好、现世安稳,那对他们来说也是八千里路云和月——有些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