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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门外,听着隔壁府里孩童脆生生的笑声,欢乐声,这里冷冷清清。傍晚时分阴沉沉的天际下起雨雪来,雨雪霏霏,彻骨的寒。 岑破荆泥水溅了一长裳进来,把一个木盒推过去:“他留下的。” 迟衡看了半晌:“他亲手割下来的?” “是!别人也不敢下那个手!” 迟衡合上,慢慢地说:“这东西我留着也没用,烧了吧……和他的身体一起烧了。下辈子投胎别少了一块,不好看。” 岑破荆目光复杂。 两人看着门外淅淅的雨雪化作了一根一根冰柱,冷得彻骨,不一会儿手和脚就冻冰了,跟哪冰柱一样,火炉里一点儿火星也没有。好一会儿,岑破荆站起来,打火,烧柴,一忙也不就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烧起了一点点火星。 迟衡看着岑破荆:“他死了?” 岑破荆回头:“对,割下刺青后就喝药了,鸩酒,没受多少罪。” “……很好!” 岑破荆叹了一口气:“是,其实……其实他死一百次都死有余辜。你可能不知道,好多个将领都联名要你杀死他,被纪副使压下来了,咱们在安州死的人太多了……当然,也是怕你重新宠幸他留下祸害。迟衡,你后悔吗?” “他必须死。” “不管他该死不该死。你不下令他还能留条小命,迟衡,你后悔,亲手杀了他吗?” 迟衡摇头。 迟衡没法后悔,以祭奠其他的死者,平息他人的愤怒,这个人,必须死。而且,每当心稍微柔软一下时,立刻有更多的愤恨将柔软消得一干二净。他对这个人的爱意,被越来越多的恨覆盖了,稀释了,最后,荡然无存。 不,并非一丁点儿都没有。 当那人在肩头痛哭时,迟衡想,假如没有那么多从前该多好,假如可以重头来过该多好,偏偏,不可能。 就在这时,行刑官进来了,满脸肃穆沉痛,谨慎地问:“将军,岑将军,请问是土葬还是火葬?” 迟衡僵了一下。 岑破荆把盒子递出去:“火葬,连同这个一起烧了。” 行刑官接过来,再看看两个将军,轻叹一口气轻手轻脚地退下了。岑破荆挑着柴火越架越旺,直到火苗往上窜,喃喃说:“要有个烤rou就好了……迟衡,你说……” 回头,迟衡覆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次日大清早,岑破荆拎着一个陶瓷罐进来,望着脸色如死灰的的迟衡说:“这是他的骨灰,你看埋哪里,不知道你有什么讲究?” 迟衡猛退一步脸色苍白。 迟衡废寝忘食地忙了好几天,没有一刻停下来,常常要黎明才睡下,睡下不到一个时辰又起来,继续忙得昏天暗地,谁劝也没有用,他就像那陀罗一样不需要鞭打却不停歇地转动着。 他的气色不好。 他吃不下饭,一吃就翻江倒海地呕吐,吃什么吐什么。 只是郎中给的药房。 头七那天他浑浑噩噩要醒醒不来,梦里,见宇长缨一袭丽色长裳坐在蔷薇花下,挑起了长眉,目光凝情。二人相望良久,宇长缨笑道:“将军,别来无恙?将军,杀了长缨,你释怀了吗?” 迟衡注目:“你是来索魂的吗?” 宇长缨低笑数声,蔷薇花落了一地,合着他叹息的声音:“我啊,下不了手,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幽幽的舍不得融化在太息中。 迟衡蓦然惊醒。 惊醒后,见到的是岑破荆和容越担心的脸:“迟衡,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晕倒了?” 迟衡望向岑破荆:“长缨的墓在哪里?” 岑破荆一怔:“在……” 岑破荆以为迟衡会痛苦很长时间,或者至少会压抑暴怒上很长时间,就像他从前一样。但这一次迟衡痛苦的时间并不长,迟衡很快就投入了繁忙的攻击中,把过往全部埋了,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 岑破荆想:情深,情淡,不是一杆秤。 数年后,岑破荆和迟衡促膝而谈。 彼时天下已归迟姓,入夜,岑破荆侧头,无意中看见宫中的位居高地的平心殿前,那像狮子又像麒麟的石雕仰头嘶吼,口里恰似含着那圆月,活灵活现,这熟悉的一幕顿时勾起了无边往事——一晃,几年都过去了。他回看,只见迟衡也在怔怔地看着那一幕景。 岑破荆忆起当年忍不住慨叹:“他也不是非死不可,迟衡,你……你的手太狠了,你对自己太狠了,我要是你绝对下不去手。他死的时候,不怨你杀他,而是怨你对他不闻不问,连他的解释都不听!” 迟衡叹了一口气:“听又怎么样,我能饶了他吗?我心里太多恨,他要不死,我就死了。” “你到底悔不悔?” “悔又怎么样,不悔又怎么样,覆水难收,他做了那么多事,无论哪一件……总有一件让我没法让他活下去。” 岑破荆难得幸灾乐祸:“你一直在后悔?” 迟衡默不作声。 岑破荆难得正色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后悔的。唉,就你那性格,我还能不知道。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后悔,所以,当时,我就……” 他停住了,他看见迟衡的微笑。 守了好几年秘密、忽然发现原来空守一场的岑破荆终于跳了起来:“你,你……你是不是都知道了!我去!老子容易吗?费了好大一番劲给忽悠过去了!” 说罢狠狠一拳过去。 迟衡被打得跌倒一旁,兀自笑了一会儿:“要不是,头七那天,我问你他埋在哪里时你支吾了一下——我真以为,他死了,尤其是行刑官来时,还有你把那骨灰拿来时。唉,我也说不出当时什么滋味。他活着,我恨他恨得不行,他死了,我确实也后悔了,很煎熬了一阵。” 所幸,那天,见到磕磕绊绊的岑破荆,迟衡起疑了。 静月无声岁月无声,所幸,当初的某些决定,现在看来无比的正确。岑破荆望了那月亮一眼,惆怅了一下,而后嘿嘿一笑笃定地说:“难怪,我就说,以你那性子,怎么可能在他死后跟没事一样?你后来是不是偷偷跑去看过?依你的性子肯定是看过才能放下的!” 迟衡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