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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来。院子里站着一溜人,只有康出渔笑容可掬地,身子转来转去,见人夸人,见物夸物,“昆明好哇,地方养人!瞧帮主气色多好!小兆气色好,小老板们气色也好!哪像我们这几年,嗨,伤筋动骨啊担惊受怕,真不是人过的……”“帮主养花呢!还是不爱大娇大艳的牡丹,整些小家碧玉似的花草……也不错!平凡好养,看着暖心,宜室宜家,宜室宜家嘛!” 一直站着不动的柳五便横眼去看康出渔,想确定这老东西到底是说者有心,还是他听者有意。另一旁,康劫生也嚼出点弦外之音来,打心眼里替他的老父摇头。他环视阖院的景状,细瞧每人的脸色,心道这一顿饭可不会怎么好吃。瞧了一圈,目光定到秦楼月身上,“这就是那秦老板?”不着痕迹地打量,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轻一响。 秦楼月却已经接了李沉舟的示意,身子一动,领着阿柳去厨房,“来,阿柳,过来帮忙拿碗筷。” 康出渔喜凑热闹:“我也给你们帮忙!”食袋晃在手上,逗什么似的引着柳横波,“小老板,来来来,拿碗把这个倒出来,汽锅鸡!还热乎着!来闻闻,喷喷香!” 秦楼月就牢牢攥着小妮子的手,不容置疑地把人往前拽。柳横波不自觉地扭头,对康出渔手里的食袋一望再望。康出渔也不走心,屁颠颠跟在后头,“哎,要用那种大的蓝瓷碗,盛汤用的那种,你们有吗?” 康劫生四转看看,半下没犹豫地,随着秦楼月的背影走。 柳随风不管其他,余光只瞥着李沉舟,只见李沉舟顺着兆秋息的胳膊,进到东屋。门楣的影子掩去些动静,他眼角一张,是桌椅被拉到天光下了。顿一顿心,他也上了东屋。 东屋两厢的门都关着,桌子已被拖到中央,李沉舟并兆秋息正添置椅凳,“来,这把拿去!”“哎,正好,行了!茶几放柜上吧。”“铺块桌布?”“嗯,就上次那个,绿底白花的,用完就不要了。”你来我往,配合无间。 柳五看着他们两个忙碌,熟稔地忙碌。两人之间的姿态,并无特别亲热的表示,然而那种眉梢眼角间的流转,那种仿佛披着穿惯了的冬衣四处走动的体惬,是比亲热更牢不可破的存在。厢房的门闭合着,他望不见里间的景象,却分明可以想象,这屋子就是两人住的地方,其中一扇门后,就是两人的卧房。私密的卧房,一切真实可感的亲热发生的地方,一切侬侬私语融融体/液交汇的地方,只属于两个人的地方。他能站在这间堂屋,却进不到里面的卧房,正如他只能看着面前两人眉梢眼角间的流转,却横插不进去一样。遮蔽,又是遮蔽,他又碰着将他隔绝开来的遮蔽了。当他在归义想着把最后一颗青芒弹留给自己时,面前的两个人在这里的厢房中竭尽所能地做/爱,忘乎所以,忘掉其余的一切,忘掉厢房外的全部——应该是这样子的吧,肯定是这样,如果换做他是兆秋息,毫无疑问会这么做的。跟李沉舟同居一室而不做/爱,等于暴殄天物,很少有人见到李沉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的。何况老狐狸自己也是想的吧——呵呵,老狐狸之所以是老狐狸,更多的还不是因为那副耐不得寂寞的身子?默默地嗤,默默地恨,嗤和恨都压在心底,小心地不叫溢出来。偶尔一股气冲扩开来,将整个胸腔撑得发紧,连面上的皮肤都绷死了,这时随便一个眼神,便会暴露一切。于是自始自终垂着眼帘,五官的每一处角都向着地面,也居然伸出手去,帮着李沉舟兆秋息将椅子排列均匀,一转七把,其中一个将是他的。 柳五帮忙布置桌椅的事实叫其他两人都望过来——一起干活,干的还是这么微不足道的活,这不是柳五的作风。柳五喜欢跟人区别开来,置身而外,而不是与人方便,行举手之劳。对于庸常的细节,柳随风一向鄙视,甚至连鄙视都懒得发出,就是那样无表情地站着,就足够叫人了解了。可是他也帮着排椅子了,话仍然没有,却已是个合作的姿势,神情依然微淡,兆头已是可喜。李沉舟将这些看在眼里,心上某点,慢慢地幻化成明快的亮色:这如果不是故作谦恭,那么这几年,柳五实在改变良多。再看向兆秋息,好孩子的脸上也明显放松下来。一个变得有了点人情味的柳总管,跟他们一起排椅子了;也许事情没他们想象的那么坏的,是不是? 李沉舟在中堂的位置上坐下,兆秋息在他右手边拉开椅子,坐下之时,跟李沉舟互相微笑着对视一眼。家人间的那种微笑,伴侣间的那种对视。柳随风没遗漏掉这份微笑和对视,默不作声地在心里一个区域又加了块砖。一块砖代表一份不痛快、不高兴、不满意,那块区域则代表小吉坡,合计起来,意味着他在小吉坡受到的不痛快、不高兴、不满意,如今这区域里的砖块已经巍巍然堆成小塔了。(至于他这辈子所经历的所有生之不悦,不用怀疑,那已然是一座万里长城。) 他拖开李沉舟左手边的椅子坐下,头正身直,垂眼盯着桌布上那些白茫茫的印花。然而视线里,除了廉价丑陋的白色印花之外,还有李沉舟的半张手背。眼珠缓缓地移到眼角尽处,借着眼皮的遮掩遥望着那白得发柔的半边手背。 “帮主,菜来了!你们厨房真干净,比我们北教场的那个好多了!那些个乡下新兵,不会做事,洋人的炉子用不来,哎,发愁!”康出渔端着大海碗进来,身后跟着捧盘托碟的康劫生。秦楼月是端着大食盘来的,盘上一碟一碗的菜,他身旁的柳横波只抱着个已经盛满了菜的碗,白丫丫的虎口压着他专用的短竹筷。 “来来来,太凉的菜给热了下……这菜帮主应该喜欢,摆帮主那里。”康出渔反客为主,张着手臂做出安排。 柳横波拣了兆秋息身边的位置坐下,见康出渔要坐过来,护着椅子赶人,“阿秦坐我旁边!老先生坐那边去!” 康出渔也不生气,“是是是,小老板们感情好,坐一起,感情好的就该坐一起。” 于是康劫生又暗自疑惑叹气,柳五的眼睑垂得更低了。 结果是康出渔挨着柳五坐了,另一边是他儿子康劫生,康劫生的另一边是秦楼月。望着秦老板那么仪态娴娴地就座,康劫生忍不住在心里微笑。 不算上柳横波早拿着自家竹筷在那个盛满菜的他自己的碗里翻检食用的话,这头一筷菜是由李沉舟开领的。李沉舟拿勺和筷,拨了一大勺沾益辣子鸡到兆秋息碗里,“尝尝这个,家里总烧不出这个味,看看馆子里的手艺跟我的有什么区别。” 兆秋息有些腼腆地笑,“馆子里是人家做生意,不得不好啊!”吃了一块,“你的清淡些,这个放足了剁椒。” 旁边小妮子已是吧咂得双唇鲜红,“就要放足辣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