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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力量感的rou体,而不是像女人那样柔软的身体或是柳横波那样纤弱的身子。拥着具富有力量感的rou体,两厢依偎,互相扶持,如同并肩生于大地长于云端的两株大树,彼此是那么得相像,彼此又是那么得不同。这里面有一种伴随感,一种陪伴感,一种无论岁月如何流逝他却永远站在桥头守望的坚实的感觉。那种坚实的感觉,在李沉舟抚上柳随风身上的肌肤、拥抱住他的躯体时,曾经体会过。他怀念那种感觉,甚至怀念柳五身上的气息——一种鲜活的温暖的由于长久陪伴而自然熟悉的气息。柳五跟了他十几年,虽然十几年来他没有过多注意过他,但他始终存在,左右不离。他不去注意,却能感觉得到,因而柳随风对他的影响与其说是直截了当,不如说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式的。十几年来,他身边始终都有个暗青色的影子,帮他甚多,伴他甚久。他身边人一批批地离开,一个个地消失,只有这个暗青色的影子,愈挫愈勇,历久弥新,倔强地留到最后,留到连赵师容都离开了……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随风潜入夜,随风、随风,柳随风……”李沉舟仰望西天,看着最后一丝金红逐渐消失。他良久默齤立,然后转身回屋。 他在轩厅碰到管事的老女佣,道:“五爷今晚回来的时候,让他到我房里来——无论多晚都让他过来。” 老女佣点头应下。 ☆、渐入佳境 这晚,柳随风将近十点才坐鞠秀山的车回到鼓楼。这些天他都是外面吃的饭,有时跟梁襄一起,有时独自一人。说到梁襄这个便宜徒弟,倒是个善解人意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又该怎么说,都拿捏得极好。间或一口一个师傅,叫得又恭谨又真挚,柳随风听在耳里,就觉得颇为受用。有时酒吃得多了,朦胧着醉眼去看那梁少爷,只见他齿白唇红,眉目温良,那望着自己的目光中,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柳随风心里笑笑,就继续吃酒。这么长时间了,梁襄对自己心思如何,他岂能看不出来?这么个金贵文雅的大少爷,居然看上自己这个六亲不认的修罗,他感到半分诧异半分得意,九分的意兴阑珊。梁公子的皮囊是上佳的,可却不是他中意的那种。对于并非自己中意的东西,就算送到嘴边也会觉得寡然无味吧。柳随风咬着酒杯边沿,心不在焉地听着纱帘那边的女人唱着小曲儿:“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旁……夏季到来柳丝长,大姑娘漂泊到长江。江南江北风光好,怎及青纱起高粱……” 听着小曲儿,柳随风就不免思绪飘忽,一下想起赵师容,一下想起李沉舟。他感到双重的疲惫。多少年了,他好不容易看到李赵两个分开了,他应该高兴才是。大概他等得太久,熬得太难,以至于明明愈来愈接近目标,他反而恍惚起来。因为这恍惚,他不就愿多面对李沉舟;李沉舟会影响他的判断——尽管他并不愿承认这一点。抵制这一影响的唯一方法就是反对李沉舟,扳倒李沉舟,他正在这么做。可是这么做的时候,他总时不时地感到有气无力,必须不断地去想赵师容才能找回点坚定。可是赵师容比李沉舟更加难以把握;赵师容于他而言,几乎是个远在天边的存在,这让柳随风不禁怀疑,即使有一天赵师容成为了他的妻子,他又该如何与其相处。这个念头,一开始他是想都不敢想的,如今他敢想了,却发现想不下去。他跟赵师容结婚以后会怎样?他心里一派茫然…… 当初那个苏州街头的小扒手,自然是配不上赵三小姐的;那么而今他成了秦淮商会的一把手,是不是就配得上了呢?柳随风不敢确定,他没有把握,凡是碰到跟赵师容有关的事,他都没有把握。 因着这无把握,他胸中生出点怨恨。他不好去怨恨赵师容,便只好去怨恨李沉舟了。他想不通的一点是,为何李沉舟跟他同样街头不闻一名的穷小子起家,赵师容偏偏看得上李沉舟而看不上他?可是李沉舟的rou体又是他所迷恋的,于是他便同时怨恨又迷恋着李沉舟,怨恨着他的灵魂,迷恋着他的rou体。赵师容看不上他,他认了;李沉舟若是看不上他,他便不痛快,而愈发怨恨。那日在李沉舟床前的那番话,有作伪的成分,也有真的激愤在里面。李沉舟向来都是偏心的,从从前的陶百窗,到如今的萧秋水,无论他做得再多再好,也敌不过这两人在李沉舟心里的份量,正如他无论如何表现,也敌不过李沉舟在赵师容心里的份量。 世界就是这么得不公平,不可理喻得不公平,他很小的时候就体会到了。但是体会到不代表心平气和,相反,愈是体会到这种不公平,柳随风就愈是阴鸷锋锐,手段无情,所谓世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世人。 门厅的守夜灯始终亮着,老女佣步履蹒跚地迎上来,道:“五爷,您回来了。” 柳随风看都不看她一眼,他向来不喜欢没用的东西,因而就不理解为何李沉舟一直将这个早就老眼昏花的老妪留在宅子里。他往里走,边走边把长衫解开。 老女佣紧跟两步,冒出一句:“老爷让你去他屋里。” 柳随风动作一顿,长衫一脱一甩,回头道:“什么?” 老女佣重复一遍:“老爷让你去他屋里,多晚都要去一趟。” 然后她的昏花老眼就看到,总是阴冷少言的柳五爷,忽然神情活泛了起来,她几乎以为柳随风是在笑。眨眨眼,她才看清,柳随风其实并不是在笑,只是他的眉梢眼角,像是被春风拂过一般柔和了起来。那双常年没有温度的眼睛,也像是春冰初融似的辚辚地荡着波光。 老女佣惊讶了,而就在她惊讶的当儿,柳随风已经悄无声息地上了楼。 “大哥,”柳五轻轻敲门,“大哥。”叫了两声,无人回应,他一扭把手,推门而入。屋里也没有李沉舟,只是榻上和床上都散乱地丢着衣物,里面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 柳随风把门关上,独自在屋里站了一会儿。此时,他的面孔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他走到床边,摸了摸床面枕褥,试了试床的软硬。又待了一会儿,他才慢慢踱进浴室。 李沉舟意外地不是在冲澡,而是躺在注满水的浴池里,一副昏昏睡过去的模样。浴池的龙头,仍在源源不断地注入干净的热水,溅起徐徐热气,充盈满屋。柳随风静静地看着泡在水里的李沉舟,目光幽幽地在他胸前打转。 他没有开口,就这么一直站着。一会儿,李沉舟自己睁开眼,见了他,道:“来了?下来帮我搓背。” 柳随风没有动,他知道这是李沉舟主动言和的表示。他不动,眼睛望着浴池边上;而李沉舟就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