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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贺云昭装作随口问道:“怎么就胆子小了?” 曹宗渭微笑道:“她小时候还同我开玩笑,说我嫁给我,后来我回来再瞧她的时候,她便羞得躲起来,看也不敢看我。” 贺云昭鼓着嘴,那时候年纪小……随口胡说的,何况曹宗渭是一年后才回来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忽然变得陌生的男人,见着自然会害羞了。 曹宗渭怕贺云昭吃味儿,便道:“夫人莫要多想,只是小丫头的童言而已,我比她大了十四岁,只将她当侄女看待。” 贺云昭暗笑,他“侄女”现在就在这儿呢。 路上雪厚,踩在上面松松软软,还有轻细的声音。两人放慢了步子缓慢而行。 贺云昭看着满地的雪,道:“侯爷觉着云溪以前好不好?” 曹宗渭想了想才答道:“以前好,现在也好。只要她能醒来,对贺家人来说是什么样都不打紧。至于我,还是更喜欢她以前的样子,娇娇弱弱的姑娘家我见太过了,更喜欢鲜衣怒马的姑娘,譬如夫人这样的——便是不策马,常日里聪明英毅、慧心妙舌的气质,也很吸引我。” 被曹宗渭夸的脸红,贺云昭停下来,站在榕院门口嘱托他一件事,让他帮忙查询程怀仁前几日都去了那里,见过谁,是从哪里弄来的符水。 曹宗渭猜到这事和贺云昭的噩梦有关,答应之后便放在了心上。 贺云昭目送曹宗渭道:“侯爷回去吧,咱们在贺家再见。” 曹宗渭点了点头,也很期待那一日。 * 初三之后,贺云昭教着四姑奶奶的大媳妇管家,逐渐把事情都交到忠信伯府的人手上,等去了贺家,老夫人也不会管家不便。 忙到了正月初十,忠信伯府里客来客往,一直相安无事。 勤时院里,程怀仁连续做了七天的梦,每一天的梦境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有置身于其中的感觉。 程怀仁在梦里清清楚楚地地看到,他娶了一个妻子,是个未曾谋面的美人,但她的气质态度,让他觉着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他确定,这个人他压根就不认识! 脑子里一片混乱,程怀仁静静地躺在床上,把梦里的事按着时间顺序都回忆了一遍,一直回忆到昨夜所梦——他和那个女子有了孩子,表妹一直缠着他,要他宿在她的院子里。 整个梦里,嫡母何云昭鲜少出现,便是出现了,也是任人拿捏的样子,压根不像现在的嫡母这般狠厉。 梦境实在太真实了,真实的像他曾经这样过了一生似的。但好多事儿和他现在所遭遇的事背道而驰,现在的他明明离了曹家族学,明明被嫡出的哥哥抢了世子之位,明明什么都没有。 程怀仁捂着面,痛苦地蜷缩在床上,乱七八糟的生活,和即将结束的生命,让他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为什么临死之前,老天爷还要给他一个这样的美梦,给他一个让他觉着深爱的佳人。 程怀仁甚至会幻想着,被他娶回来的姑娘,这时候会在他身边陪着他,告诉他,他们的孩子正在一点点地长大。 程怀仁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么会寄希望于一个梦境,他真的是病的厉害了。 漫长的痛苦过后,程怀仁又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一次的梦,他梦见了更完整的故事,沈玉怜害了他和那个美人的孩子。美人对他心灰意冷,独居内院,誓不原谅他!程怀仁在梦里疼得心口都要撕裂了,他多想去告诉妻子,他并不知道安胎药里加了别的东西,他并没有预想到,表妹竟然心狠手辣到连他的孩子也不放过。 明明是在睡梦中,程怀仁却流了眼泪,身心俱痛地扭动地身子,在梦里拼尽全力想要告诉那个姑娘,他爱她! 然而那个姑娘太倔了,他也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程怀仁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的情分一点点的消失。 梦境的后面,沈玉怜怀孕了,程怀仁听下人说姨娘去了远山院找夫人,他害怕两人针锋相对,便跟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两人争吵的一幕。 美人出口伤人,明明是有理的一边,也成了无礼的一方。表妹捉着美人的错处向他告状,程怀仁无可奈何,两边都不敢帮忙说话,却因受不得美人这般冷漠地对他,便质问了她一句。谁知美人口下毫不留情,一字一句像刀子一样刮在他的心上。 程怀仁心疼她,不忍再她在受委屈,便安慰了几句,结果表妹听了又不肯依了,他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把美人小产的事实说了出来。 一切都完了,程怀仁知道自己再也挽不回美人了。 梦里最后一幕,一场熊熊大火把远山院都烧着了,带着符纸的羽箭不知道从哪里射出去的,他听到了她的痛呼声。程怀仁痛彻心扉地看着院子里逃不出来的人,冲进火里,想要救人,便是不能救人,也想陪她一起去了。 沈兰芝和沈玉怜派了四个小厮将他拦住了,程怀仁觉得心都碎了,他爱死了那个美人! 伴着剧痛醒来,程怀仁捂着心口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云昭!”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程怀仁愣愣地看着前方,梦里的感情一直延续到了他清醒的时候,他的心里,还记着那个陌生的美人,那个姑娘,到底是谁! 云昭……她怎么会和嫡母是一模一样的名字,甚至连性格也那么相似! 程怀仁揉了揉疼痛的额头,把头埋在膝盖里,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些事……也许就是他的前世! 梳理着脑子里的一切,程怀仁逐渐冷静下来,前世的嫡母为什么和这一世的嫡母截然不同,他爱的那个姑娘,是谁,现在到底在哪里。 程怀仁想找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他要找到她! 天边渐露鱼肚白,一缕光束从窗外照射进来,透过薄薄的纱窗,投射黑漆楠木桌上。 程怀仁意识到自己的凄惨处境,就他现在的这副样子,根本没法去找美人!便是找到了,也不能和她在一起。 唤下人倒了热水进来,程怀仁洗了把脸。是玉枝打的水进来,程怀仁记得这个长相的丫头今儿当值完了,就该休息。 关上门,程怀仁把丫鬟拦在屋里,和颜悦色地问她:“外面可有勤时院以外的人看着?” 玉枝面容扁平,五官甚至有点凹陷,实在不是个好看的姑娘。她低头答道:“院外有护卫。” “你能出去么?” “能。” “替我送封信出去。” 玉枝惊讶道:“奴婢……” 程怀仁扬唇一笑,把手放在她的裸.露在外的脖子上,缓缓地往里探去,摸到了她柔软的肌肤。 “玉叶,我只有你了,我从今往后只疼你,只有你能救我。” 玉枝握着他的手,潮红着脸道:“少爷,奴婢是玉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