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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从水面下冒出来,使劲摇头晃掉水珠,在水里冲着他招手。 那是年少的韦秦川。 只有十五六岁模样,面容稚嫩,神情欢悦,眼角眉梢皆含笑意,水滴也爱慕他的轮廓。 “阿弥——”他大声喊着。眼睛因为笑容弯起来,映着波光水纹,看得人心跟着起伏荡漾。 闻捡听到自己应了一声,对方向他游过来。 离着岸边还有两三步的距离,韦秦川停在原地,一边划水一边笑,“阿弥,你下来啊!” “我不去。”闻捡闷声回答,他做什么要下去。 韦秦川咯咯笑着,大声道:“我教你游水,你下来啊。” “我不要,你上来!”闻捡的口气着实不温和。 韦秦川在水里转了个身,“那我可走啦。” 闻捡急了,“你回来!”他在岸边踱来踱去,怎么也不敢下水。 韦秦川不理他,一个翻转钻进水里消失不见。 闻捡慌乱地在岸边大喊:“阿秦!你回来!你回来!” 没等他喊第四声,韦秦川突然在他脚边冒出头来,伸手握住他脚踝,“你不下来,我可拉了呦。” 闻捡吓得半死,“你!你!你!” 韦秦川大笑,“吓唬你的……”他从水里跳出来,落在闻捡身边,身上的水珠滴在大石上,留下一个个晕记。 闻捡直觉抱住他,触手是滑腻的皮肤,他身上什么也没穿。 “阿弥——”韦秦川叫着,脸上的笑容无比绚烂。 闻捡心跳扑通扑通,头脑一阵发晕。他看着大笑的韦秦川,心窝处又酸又疼。 原本柔和的光线突然变得炫目耀眼,在四周不停变幻,五彩斑斓,晕现出无数光纹光斑,如同那潭碧波,映染了他们身旁所有的景物。 有人在打猎,带回丰盛的晚餐;有人在溪边洗衣,欢歌笑语不断;有人在跳舞,火堆熊熊,映得人脸孔发烫。 韦秦川在火堆边拍手大笑,笑容那样放肆无忌,再没有人比他笑得好看。 闻捡心中砰然一动,他难以控制朝着那人走去。 快点去,去拉住他的手,紧紧抓牢,不管怎样都不放开。 突然地,那些活生生的人们扑倒在水边,身首异处。他们流出的血顺着溪水蜿蜒而下,将碧潭染得血红。 无数人影在黑暗中晃动,凄厉的惨叫不时响起。他们不知道哪里是生路,只是拼命地跑。 身边不断有人倒下,他们一刻不停地疯狂地逃跑。 跑到胸膛快要炸开,呼吸中都带了血味儿。 韦秦川回过头来,眼神在黑暗里闪着光,“阿弥,我们不能再逃了。” 黑云翻卷着压在头顶,那么低,好像一伸手便会被它卷走,风吹在脸上,刀割般疼痛。 他倒在地上,身边紧贴着一具冰冷的尸体,xue道被制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着韦秦川越走越远。他无能为力。 “阿秦!你回来!你回来!” 对方骑在马上,怀里抱着一个孱弱柔美的女子,最后看了他一眼,掉转马头飞驰而去。 那个决绝的身影渐渐消失。他甚至没有回头。 他不会回来,他丢下自己走了。他们永远也不能再见面。 他听见自己低哑无力的嘶吼:“你回来!我恨你!阿秦!我恨你!” 水边欢笑嬉戏的韦秦川对他说:“那我可走啦……” 他站在岸上跺脚:“阿秦!你回来!你回来!” 他分不清自己到底在那个温暖清澈的水潭边,还是倒在鲜血淋漓冰冷阴森的尸体堆里。四周那么黑,那么冷,只有浓郁呛人的血腥气缠绕着他。 那人终究离开了自己。 阿秦再不会回来。 他们今生注定生死相隔,空许白头。 16 闻捡一个激灵醒过来,急忙转头去看。韦秦川挨着他睡得正熟,一只手握着他肩头,像是怕他突然消失不见。 闻捡连眨了几下眼,对方还是好好的。他放下心来,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之前不是安慰过韦秦川,梦都是反的,怕什么。 他靠近韦秦川,听他均匀的呼吸,感受他身躯的温热。他不会离开自己的,他们会一起白头到老。 闻捡突然得意洋洋地笑起来。小时候韦秦川就不穿衣服勾引自己,昨天晚上他根本是故意的。 他越想越开心,在对方颈边又嗅又吻又拱又舔。 韦秦川在梦中翻了个身背对他,闻捡顺势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住他额头,闭起眼睛满足地睡着了。 过了十日左右,韦秦川的内力全然恢复,也到了时候要离开无上城。 他们准备了几张人皮面具,容易引人注意的物事都取下来,做普通百姓的打扮,往东海方向赶路。 闻捡一路上乖顺极了,韦秦川让他摘掉腰间的玉,穿粗糙的灰布衣裳,戴丑得要死的人皮面具,他全部答应,一点不反对。 晚上歇在客栈,还主动吃掉韦秦川不喜欢的菜。 只要夜里能和韦秦川睡在一张床上,他第二天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还有一人与他们同行,不是风棋初,却是那日在山路上碰见的少年,名叫骆元。 这个骆元比风棋初的脾气还怪,有时开开心心的突然脸黑下来,有时明明在生气,下一刻又美滋滋地说笑。对闻捡这个德性,对韦秦川还要更阴晴莫测些。 闻捡琢磨了下,觉得他应该是有点缺心眼,性情才这么反复无常。 韦秦川说,骆元是他手上另一招暗棋,已经成功混进颀昌岛内,深得大岛主彭晟二弟彭旻的信任。他们要借彭旻之手,盗取偃翼金虎。 骆元的地位这么重要,脑子却有问题,闻捡感到前路莫测,有些危险。 到了东海边,骆元弄来一条船,让闻捡跟韦秦川两个坐在船里,自己和手下一个叫赵刑的站在船两边摇橹。 韦秦川戴了人皮面具,整个人变得十分平庸普通,只有一双眼睛,可见不凡气度。闻捡的新面孔稍好看些,不过他还是觉得丑,嫌弃得很,时不时要摸一下,总觉得不自然。 骆元看了讽道:“你是娘们吧这么爱美,怎么不穿身红裙袄出来?” 闻捡高傲地扭过头去,表示自己不跟他一般见识。红裙子男人怎么穿,这个骆元真是笨得可以。 他一边腹诽,一边忍不住又想去摸脸。这面具做得精细逼真,贴在脸上毫无破绽,奈何样子不够好看,他实在不喜欢。 好在小船越飘越远,茫茫无际的大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面容丑不丑也不那么值得计较了。 海鸥斜阳,碧海长天,波光翻浪,眼前一切本是极致美景。可惜闻捡天生怕水,煞白着一张脸,躲在船舱里死活不出去。 他被韦秦川温柔地拥着,顾不得丢脸,手紧紧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