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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了一根,眼前人的眼睛是多么温柔。 钟弦胸有成竹地说:“那件事,答应我,行不行。” 本来还平静的人,眼神闪躲起来。让他忽然心生不忍。 “行。” …… 这不是解脱。 当封存的角落被熔解。 断开的画面在他的脑子里一帧一帧地串联成线,迷雾渐渐散开的记忆长廊,清晰的仿佛可以看到外太空。 十年前,他站在玻璃窗外打量着坐在另一边的邓忆,他还是个青涩安静的少年。 另一个人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就是他。” …… 他摔碎手边的酒杯,将手指伸进喉咙,企图吐掉将要夺走他生命的东西。 …… 十年前,他被带进纸醉金迷的世界。曾觉得自己如有神助般幸运。 “断片的感觉,体会过吗?”更加年青的邓悭,嘴角边的笑容能打动一切生物。“试试?” “大哥,我喝酒还没断片过。”年少无知的人,反而故意表演成熟。 “我在你身上留个记号,如果明天还能记得……” “怎么留?” “你若记得,自然会知道。吸一口吧……” 烟雾散去后的记忆,在一台车子的后座上醒来,全身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内心充满愤怒与恐惧,却不知因何而起。 他爬起来惊疑地看着坐在驾驶位上的邓悭。后者转回头,云淡风清地点燃一根烟,塞到他的嘴里。 “头疼吗?” “呃……晕。” “这会让你好一些。能想起什么。” “嗯。呃。真的断片了。怎么会呀……” 邓悭伸手到他的脑后,将他突然地硬生生拉到眼前。 “我不玩了!” “更难受的在后面。别担心,你都会忘记。” …… 钟弦爬到沙发的旁边,摸到他丢在那里的手机。他在已发送给四哥邓悭的留言下面,加了一行字。“我知道了原因……” 他很想挽留生命。想的眼泪直流。 但他的存在,启今为止只是别人肆意妄为的工具。 意识渐渐混沌时,他的脑子中竟然产生一段旋律—— 我把自己, 带离你的身边, 让你有机会逃离深渊。 他本不需要再割破血管。 喝进去的过量麻醉剂,足可以慢慢要了他的命。他本可以按原计划爬进冰柜,保存他的外貌。但记忆的复苏,让他觉得这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摸到匕首,向着最疼的地方刺去,他的手已经没有力气,只在胸前割出一个流血的洞。 他在呻/吟,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不需要几分钟,一切都将过去。痛苦会结束。一切都将安宁,像不曾存在。 原谅我。 迷迷糊糊之中,他看到邓忆打开了房门。 他混沌不堪,认为这是生命终点时的幻觉——他盼望的,终究只能以幻象来满足。 他看到邓忆向他扑来,扶起他的头,他竟听到了近在耳边的吼叫。 “你为什么要自杀呀。” 他努力看清眼前的人,这个上帝赐予他的纯净爱人如今是如此悲伤而迷惑。 太阳xue被反复按压,人中xue要被掐出血,他终于喘上一口气,感觉到自己被抱进结实的怀抱里。他听到邓忆在他头顶上打电话,叫救护车,叫家庭医生,叫朋友…… 他用尽全力想发声,声音也不过像只蚊子在挣扎。 “你以为我不会原谅你吗?为什么要自杀呀。”邓忆脸孔扭曲,紧紧地盯着钟弦失神的瞳孔,仿佛在确认他的生死。“钟,不能放弃……我不能和你分开。” 十年前的记忆,也有这样的一幕。 “我把你害了。” “没关系。” “我给你这么多麻烦。” “我不在乎那些东西。” …… 钟弦拼命想留住最后的意识。“原谅……” 刺在胸前的匕首掉下去,邓忆得以发现那并不是致命的原因。他将钟弦的头小心地移到自己怀里,“你还对自己做了什么。”他看到了地上碎了的酒杯。“你喝了什么?” 钟弦的瞳孔已经看不清。他的意识升腾到天花板上,反而把一切尽揽眼底。 接到邓忆电话的人们陆续冲进他的房子,最先到达的是保镖和私人医生。 那位医生查看了钟弦,然后对邓忆摇头。 邓忆发疯吼叫,转而又向医生祈求,慌不择路地开始拔电话,双手抖的几乎拿不住他的手机。 “二哥,你认识最好的医生……你上次讲过的能起死回生的医生,不是真的吗?” “爸爸……帮帮我……最后一次。我没变?我不认为这是错。帮我这一次。我真的会变……” “四哥……你一向无所不能……别向我解释,我的原谅已经没意义,你为何不留下,在他的身边!你要想办法弥补!救他。” 一丝意识返回到钟弦的脑中,他不想让邓忆再把时间浪费在别处,他用尽力气用手指轻轻扣着邓忆的手腕。 “Y……” “你要说什么。”邓忆将耳朵贴在他的嘴巴上。 “原……” “原……你说‘原谅’?你忘了,我说过只要你还爱我,我都原谅,你忘了,你是我的生命呀。”邓忆吻他干涸的嘴唇。“是我……我不该让你绝望。没了你,我只剩下地狱可走。” 钟弦的心与意识从天花板上降落下来,和他软绵绵的身躯一起熄灭在邓忆的怀里,在那一刻,他被甜蜜包围。 “我原谅你。” 这轻柔的深情之语,让他露出笑容,泄出了最后一口气。他想告诉他的爱人,却已经没法用语言表达了。他永远说不出了。他的心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觉得最后终结在这里,也算圆满。 他的灵魂像一朵看不见的轻雾,再次飘上屋顶。他看到急驰而来的救护车停在他的楼下,医生护士冲进他的房子,邻居们开始围观。 他飘荡着,得以用旁观者的眼光来看待这副画面。他围绕着自己的身体,观察自己的样子,他的脸色可真是憔悴不堪,比邓忆还要糟糕。 死亡并没有将他的风采完全掩盖,还看得出他生前该是如何生动迷人。 随救护车来的医生也在摇头,两个护士将他的身体从邓忆的怀里拉出来,放上担架。 “他死了。”先前的那位私人医生说。 邓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发出一种野兽般的嚎叫,栽倒在地,晕死过去。 钟弦的意识围绕着飘荡不散,却再无能为力。 一周后,他的身体火化之时,邓忆也没有醒来过。 钟弦没有墓地和墓碑。这也是他在遗书里面要求的。他希望有人能将他的骨灰洒进大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