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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饰词敷衍,一试便知!” 这番话说得柔中带刚,严厉异常,却见眼前的莲生不但没有畏惧之色,反倒欢欣鼓舞地用力点头: “太好了,我接招!” 甘怀霜倒被这野里野气的语气逗得笑了,挥手敛起衣袂,缓缓坐回座上: “好,那就看你的了。须知上进当凭本领,不能仰仗外力。虽然有贵人对你施以青眼,但香道一业,妙手天成,不是权势能够左右,你天生聪慧,我对你寄予厚望,但是做香博士,进香神殿,那是要凭自己的香品过关,可不要妄想凭借什么贵人的yin威。” “我没有,从来都没有。”莲生本不想再提及李重耳之事,但眼见得店东仍然存疑,忍不住委屈地嘟起了嘴巴: “我与那家伙只是萍水相遇,他失落了物件,我帮他找回而已。原以为从此两不相干,他却还牢牢记得,遇见我去肃宁庄送货,便寻来了甘家香堂。大丈夫……小女子仗义助人,又岂为牟取回报?如此厚礼,收受不起,须要找时机原样退回去!” 甘怀霜闻听得这一番原委,原来只是报恩,并不是什么孽缘,顿时神色更缓,慢慢点了点头:“依你之言,那人知道你是我甘家香堂的伙计,所以送礼送到店堂来?如此倒是为我甘家香堂搏了好声名,应当重重地赏你才是呢。” ☆、第39章 礼尚往来 “哪里敢求赏。” 莲生悻悻咕哝一句:“那家伙冒冒失失, 乱惹麻烦, 东家不怪罪我, 已经是谢天谢地啦。” “那却是个什么人物?你救助他一次, 便送来如此厚礼,也是重情义得很啊。”甘怀霜这绷紧的心弦一松,不禁也好奇起来: “身家地位,想来颇不寻常,据十一娘所述, 他送你那套衣装,华贵至极,似是宫中才有的手艺。” “咳!他呀……他是什么人都没有干系,我反正是要把这礼物退还, 以后两不相欠, 也不准他再提起!” 甘怀霜忍不住轻轻一笑。“真看不出,小妹子行事还挺霸道。他是什么人, 原也不重要, 不过人家若是诚意答谢,别无他意,你这样巴巴地退了回去, 未免有些失礼;若是别有用心,另有所图, 你却当严加防范,不仅是退回礼物那么简单……他到底是诚心诚意,还是另有所图, 你知道么?” 莲生咬了咬手指,一时哑然。 李重耳送这等厚礼,是诚心诚意,还是别有用心另有所图? 旁人可能不知道,她莲生却是再清楚不过啊。 那人哪有什么用心,什么所图? 是个心思单纯,脑壳锃明瓦亮的傻瓜。 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实际上心眼儿还不如莲生多,若不是身边一直有个奶娘似的辅护都尉贴身守护,只怕被人拐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 眼前浮现出那家伙的模样,嚣张跋扈的脸色,傲慢的扬起下巴看人的眼神,打架输掉的时候,又气又急,瞪得溜圆的双眼……还有那天找玉瓶的时候,那天在大街上被她抢回竹篮的时候,满脸无辜的愕然的,又是无奈又是悻悻的神情…… “没有。绝对没有坏心。”莲生皱着鼻子点点头:“倒是诚心报答。他说他丢的东西很重要,说我帮了他的大忙。” “那就好。依我看来,若是诚心的礼物,你还是收下吧。设身处地地想,你若诚心送人一件礼物,却被人强行退回,这也太教人尴尬,不是为人处世之道。” “这,这怎么可以?”莲生急了:“我帮了他的忙,本来很开心,结果被他送了这么一件厚礼,倒变成我欠了他的,实在于心不安。” “小meimei,你这么想就不对了。” 甘怀霜于凭几前坐正,微笑着望着这位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小姑娘: “你欠了别人的,如此于心不安,焉不知你让他欠着你的,人家又怎能安心?你施恩不图报,自然没错,但是他受人滴水之恩,生当涌泉相报,亦是世理人常。为了自己不欠人,硬要人家欠着你的,也是一种不义呢。” 莲生傻了眼。 世人皆知欠别人为不义,却很少想到,逼着别人欠自己,亦是一种不义。莲生自幼无父无母,哪有人对她教诲这些,此时听在耳中,初觉逆耳,再细细琢磨之下,竟然极有道理,大有醍醐灌顶之感。 “那我应该怎么办啊?就这样收下了?” “你若于心不安,不妨回报一份心意给他啊。守礼之人,当知礼尚往来,有来有往,方是与人交往的正道。” “那,那岂不是没完了?” “没完了有什么不好?”甘怀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一脸懵懂的小meimei:“人与人交往,但求情谊深厚,为什么要求完?” “那,要如何回报心意……” 莲生一言未尽,忽然眸光闪亮,绽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笑。 怎么这么笨呢?这还要问甘怀霜吗? 旁人哪里知道,有件事,必然大合那韶王小子的心意,虽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定能教他欢欣开怀……事情说来不大,却也不小,唯有莲生清楚,也唯有莲生能够做到。 一时间自己也是胸怀大畅,宛如万丈坚冰突然被艳阳消融,心中满是舒服坦荡。原来内心深处,也并没有真正责怪那韶王小子,真心假意,分明可辨,何必计较那份冲动冒失?那家伙冲动冒失,原本就是常事。 好吧,乖儿子,等着接受阿爷的慈爱心意吧! —————— “太尉!难道……就这样放弃了么?” 裴放停住脚步,忧心地凝望着匆匆追来的李重耳。 “殿下,此事关系重大,圣上主意已定。老夫劝你不要勉强。” 身周庭院空旷,四面望不到尽头,正是大凉皇城。北倚忘归山,西临青鸾水,占据了敦煌城北近半个城池,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城墙高耸隔离天日。此时日已偏西,余晖斜照,所有殿堂都被金光所覆,四处坚冰难融,屋脊间残雪依稀,庄严与恢宏中,透着一股肃杀之意。 身后人声喧哗,是散朝后陆续走出齐光殿的群臣,个个忧心忡忡,三三两两地凑着头低声交谈。裴放心思深沉,并不希望旁人见到自己与皇子亲近,当即疾行几步,与李重耳拉开距离,不想那少年满腔急切,又紧紧跟上来,与他并肩行于丹陛之侧。 “我不计生死,不求军功,唯求以身报国而已,圣上为何总是不肯允准?”李重耳眸光闪闪,两道浓眉紧紧蹙在一起,满满地写着焦切与失望:“军情如此紧急,正是用人之际,我一身武功,怎地就不能随军出征?” “老夫说过多次,朝中对皇子从军,历来慎之又慎。”裴放压低了声音:“殿下的心意我自然知晓,然而在旁人心里,难免会揣测殿下踊跃从军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