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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却发现好几个在卢峰葬礼上的熟面孔,好像是他以前手下的士官。那几人也没有多说,对卢嵇轻轻颔首。 谢先生也不想闹大,拍了拍卢嵇的肩膀,说了些“学成归来,为国报效”之类的话,钻进车里,拖着他们自己人的一两具尸体,留下几个人形血痕,一地追杀者的尸体,车轮甩着地上的雨水,扬长而去。 卢嵇低低叹了一口气,看见江水眠满脸紧张,又笑起来,回头揉了揉江水眠的脸。 直到领事馆的领头人出来观望,卢嵇这才单手抱着江水眠,抬手用英文一边说话,一边朝领事馆正门靠近。 领事馆的众人,看见一个头发散乱光着脚抱着孩子的男人,也戒备的抬起枪来。 卢嵇语速很快,江水眠只听清太古船务、侨联会如何如何,领事馆内走出来的洋人听见他说了一两个人名,这才神情松动,让人把卢嵇迎了进来。 卢嵇低头对江水眠笑道:“你看,我说让你不会死的。” 江水眠听见他近在咫尺的心跳,这个家伙明明枪战时也有些慌乱,却如此有做大人的自觉,来安慰她了。她咧嘴一笑:“我没说不信你。” 卢嵇紧紧抱着她朝领事馆的楼内走去,快进门时,她转头看到,天边已经泛黄,江对岸汽轮的白烟缓缓升起。 英租因此变故戒严,尸体到上午便没了,主使不敢来拖尸,但上海有专门在大街上收拾尸体的人,拉着板车,一具具都摞好了,穿着西装戴礼帽的和赤脚麻衣皮肤蜡黄的并排躺在一起。 卢嵇说,上海已经算好,还有专人收尸。 在广州,往往枪子乱飞,不小心打到街边的行人,尸体横在路中,三五天涨了肚子都没人捡的。 卢嵇带她在领事馆住了一天,没能得到宋良阁的消息。 他期间出去了一趟,也是没打探到消息,幸而他之前有和宋良阁约定在一家上海老茶馆。如果二人发生什么变故,就在老茶馆会面。 一直没有宋良阁的消息,卢嵇就带着她坐车到老茶馆等着。待到下午,喝的半肚子都是汤水,外头又是大雨滂沱,茶馆里就坐了他们俩人。 卢嵇的两个皮箱放在脚边,穿着深色西装,外头一件薄风衣,总有点要远行的样子。 就在江水眠饿的不行,以为宋良阁不会来的时候,远远有一男子,撑着土黄的油纸伞,斜背一长箱,身穿粗布长衫大步走来。 他腰间用布条做腰带,下摆一角夹在腰带中,露出一截长裤与黑鞋,步步踏开水波,顿时那文人长衫有点侠客意味。 卢嵇登时站起身来,一时无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宋良阁走到门口,收起油纸伞,脸上有几道浅浅刮蹭的伤痕,他疲惫的笑了笑。 卢嵇大步走去,一把拥住了宋良阁。 宋良阁略略显出两份嫌弃:“跟你哥似的。你们这些留洋生,不能好好说话么,动不动就抱来抱去的。” 说归说,可宋良阁还是使劲儿拍了拍他,似乎有些感怀。 卢嵇笑起来:“要不是你没刮胡子,我再跟西洋娘们似的亲你两口得了。” 江水眠:……你们俩再这样打情骂俏,我就捂着耳朵冲进雨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萨镇冰,没台词所以连化名也没用。清末赫赫有名的海军总司令,很有民族气节,但在群魔乱舞的时代是比较保守,也没太有政治嗅觉的人。民国成立后因为觉得是背叛朝廷,所以拒绝了袁给予的职位,1913年前后正是他留在上海,比较落魄的时候。 谢先生,原型谢葆璋,甲午幸存老将。早年在萨镇冰手下做事。可能有人不知道他,他是冰心的爹,所以冰心也写过关于萨镇冰的文章。后面应该不会出现,就破例说一下原型吧。万一后面他戏份加了,我就删了这段话23333 * 以及卢峰的形象有一部分参考了汤芗铭。汤芗铭光绪三十一年留法时期结识了孙中山。清末任萨镇冰的参谋长。民国开国时最早定下职务的高官中最年轻的一位,25岁任民国海军中将。又迅速被夺取兵权,削职为教育部次长。不过汤芗铭很能混,活的很久,也没有像卢峰那样被刺杀。 ** 因为卢嵇是搞军工的,所以文里会出现一些枪械的描写。我很喜欢军械,希望大家不要嫌烦。 ☆、长大 宋良阁走进来坐下,捏了捏江水眠的脸,心里安生了很多,却显得比之前更累更困乏:“就跟咱们这才几天,胖了一圈。鼻子显得更塌了。” 江水眠:……你是觉得我被伤害的还不够么。 他把手里那长皮箱立在桌边,看了一眼卢嵇,忽然开口道:“你还是要走了?” 这俩人做对桌实在太违和,简直就像是雾都绅士和江湖游侠盘腿在炕上嗑瓜子拉呱。 卢嵇顿了顿,没提谢先生的事,笑道:“偌大家业万千资产要继承啊。外公要我即刻回香港。而且我也无意留在上海了。” 宋良阁坐下来捏江水眠,没抬头:“不报仇了?” 卢嵇把玩破茶杯:“怎么报?……有心无力啊。报了能怎样,报不了能怎样。我也是傻,想要公道,可公道这玩意儿就是一把黄豆洒在整个天下,谁要是有幸在黄浦江里捞出一颗公道,那就是比十八代都中举还幸运。” 宋良阁慢声道:“你要公道,我要心里舒坦。我不能不报仇。我会找今村先生,先问出那两个逃到东洋的人,然后去日本再找他们。” 卢嵇惊愕:“你要活到这份上么?我哥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那时候你根本不在上海——” 宋良阁抬了抬手,眼皮子也不抬:“我也没什么文化,会的那点字是你哥教的,懂得那些学识也是拜他所赐。” 他似乎嘴笨,又慢慢道:“……当初我俩都十八,他与生父恩断义绝,我从师门不告而别……我们俩当时都觉得自个儿能改天,谁知道成了这样子。你别管我了。我只是不知道能干什么,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卢嵇摇头:“不是我不管你,你答应我的事儿你不打算做了么?” 宋良阁愣了一下:“什么事?” 卢嵇:“江丫头的事儿,是你先跟我提出来的把。” 卢嵇抱着江水眠到自己膝盖上,戳着她脸颊喂她花生米吃:“我没办法带她走。我只能托付给你。此去回香港,不久后就要去欧洲,完成之前我哥想要做的事情。我不会在英国读书了,我要去德国进修。” 宋良阁:“你不读海军相关专业了?” 江水眠:果然那天是撒谎,他原来是走的跟他哥一样的路子。 卢嵇应了一声:“嗯,估计要学几年,我想学的太多了。回来之后我不会回南京,怕是要去北京。今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