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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的午后,吴王府旧院萧瑟冷清。 陆进轩与林盏静静坐了片刻,林盏素来不爱说话,陆进轩看他低落也一时无言,两人一上一下坐在树上,陆进轩渐觉尴尬,假意咳了咳 林盏朝斜上方微斜了斜头,说:“树上风大,王爷小心着凉,下去罢” “美人文弱消瘦更吹不得风”林盏终于开口,陆进轩才刚沉静下来的气息又变得激动,“你若是想寻个安静无人的地方,本王熟悉京城,带你去” “在下有职责在身,需在府中守着王爷” “守着那小子有什么用,给他端茶送水?你又看不见”陆进轩全凭自己心思脱口而出,话音落了见得林盏面色一滞,这才皱起脸来,连忙赔不是,“不不、本王不是那个意思,京城安全,下人也都伺候着,你大可不必担心。是本王错了,本王不会说话” 林盏兀自低头笑了笑,沉声答:“王爷多虑了,在下眼瞎是事实,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方才当真是本王失礼,为赔不是,本王请你喝酒” 林盏眉头一紧,正欲谢绝,耳中传入衣袍摆动的声音,下一刻,他的肩膀已经被陆进轩一把揽住 “王爷——王爷——”一个陌生的声音由远及近,林盏感觉肩上的那股力道松了松 “叫什么呢,生怕别人不知道本王在这?”陆进轩斥责树下急忙赶来的下人 “皇上来了,说是听说吴王在南方遇刺,特来探望” “真是稀奇”陆进轩沉吟片刻,对着下人说,“你先找个地方藏起来,被皇上撞见我来了不走,实在有失颜面” 话音刚落,身旁的人一个翻身,跃下了大树 “留本王一个人在树上?” “圣上驾临,在下怕吴王带伤应付不来,前去看看,恕不能奉陪了” “喂——美人、美人!” 陆进轩在树上掐着声音朝林盏喊,但他已经依着来时的路走了。奈何吴王旧府后院数月无人打理,他走在杂草碎石上,没几步就被绊了好几下,林盏实在无法,没有盲杖,伸出手摸到的是无边际的空气,只能在这生疏的土路上硬着头皮往前走 “抓着本王胳膊”实在看不下去,陆进轩轻功飞到林盏身边,拿手肘碰了碰他 林盏攥了攥拳头,却没把手抬起来,“谢过王爷,在下能走” “怕被人瞧见说闲话?”陆进轩见林盏辨不清方向,径直冲着一块石墩走去,赶紧从地上捡了一根木枝递到林盏手中,“一人牵一头,总行了吧” 树枝一进林盏手中他便明白了陆进轩的意思,他神色稍滞,冲着陆进轩的方向眨了眨眼,微拧的眉头透着淡淡无奈,是啊,瞎子总是需要人牵引的 陆进轩扯了扯树枝,把林盏往正确的方向一带,“走罢” 皇上就在殿里,从正门进去未免太过失礼,林盏走了偏门,听见交谈的声音 “朕会核查此事,若真是在冯将军镇守地界上出了这种事,那朕定要定他的罪” “大将军军务繁忙,也难免会有些疏漏,臣弟已得解药,并无大碍,念在冯将军为前朝功臣份上,请皇上从宽从轻” “正因为是前朝老臣,才更加不可大意。冯旭仗着他那十万水师作威作福,如今朕的兄弟在他地界上险些丧命,实乃藐视君威” 这就是当今圣上,而他那一心忠良的父亲,便是被他母妃,如今的太后党羽诬陷而死,林盏在角落一动不动地站着,心中怒火翻滚,却不得不咬紧牙关,装出一副漠然恭敬的模样,此刻林盏倒真庆幸自己目盲,双眼聚不了光,只能徒睁着一双黑眸死气沉沉地目“视”前方。 “你是做什么的?” 皇上朝着角落一指,林盏看不见,并不知道皇上指的就是他,仍面无表情地站着 “林盏,随行带的护卫”陆进延替林盏作答,“眼睛不好,但武功奇佳” “过来” 林盏听着声音迈步,朝着皇上的方向跪下 陆进霆看他只有一腿的膝盖朝向自己,心想这人眼神可真差得可以。身边的太监指责林盏跪歪了,他才眯了眯眼,往另一边挪了几下身子 眉如墨画,目若澄湖,跪在当今圣上面前不卑不亢。林盏挺拔着脊背,肩膀线条的流畅优美衬得身上衣素衫也似仙衣。他看不见,不知道陆进霆已经往前探身仔细打量他的面容,更不知道旁人面上都已是一副意味深长的神色 “如此美人,当护卫可惜了些”陆进霆的目光流连在林盏的朱唇玉面上,似笑非笑道:“不如跟朕到宫中小住几日,也算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从皇上让林盏过来的那一刻起,陆进延就多少猜出了他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要人。他捂了捂自己腹上的伤,凝眉道:“皇上,林盏不过是平民草芥,如何有幸随皇上入宫” “呵,那就更应进宫让他们瞧瞧,平民也能生得如此绝色” “林盏眼睛看不见,走路都要乱撞,臣弟岂敢让他入宫” “瞧六弟说得,朕宫里下人那么多,还缺一个给林盏引路的?” “可,林盏性子清冷,恐怕……” “说来说去,六弟这是舍不得吧?朕本以为,凭你多年来的忠心,不过是个稍有姿色的男子,还不是说放就放的事” 皇上的语气忽然威严起来,在场气氛霎时一冷,陆进延暗自握拳,林盏让人过目难忘的容貌或许的确令皇上起念,但究其根本是在试探他是否彻底臣服,而他若稍有不愿,便会被放大千百倍,冠上违抗君威的帽子。 陆进延面带难色,看向林盏,他直挺挺跪着,但头却垂得极深。他向来内敛自抑,平日里被他陆进延亲一下都会红透了整张白净的脸。被皇上因为相貌好看而露骨地要去宫里,即便是寻常男子都会心生屈辱,更别提肩负家族荣辱的林盏。 可是,可是! 陆进延腮帮咬紧,面对这个一国之君,他有选择吗,他可以选择吗。 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为掩帝王耳目,为重整旗鼓,为有朝一日将天下江山从陆进霆手中夺下,牺牲,取舍,终究无法避免 陆进延深吸一口气,刚要狠心应下,皇上身边的太监却抢先说道:“皇上,小皇子快满月了,您看,是不是得先等过了这几日再……?” 听了这话,陆进霆也觉有几分道理,扬了扬眉说:“毕竟是六弟的人,直接要过去确实唐突了些,半月后朕再派人来问问,到时六弟若实在不舍,朕这个做兄长的,也不为难” 皇上没再多待,起驾回宫了,陆进延身上有伤没送太远,拖着伤痛的身子回去,远远便看见林盏站在殿门边上,形单影只。 陆进延刻意重了脚步,林盏听见了,踟蹰着迈脚。 眼看着林盏的脚落在台阶边上却还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