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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

    对选人的资格进行审查,称为“判南曹”。

    选制可参考卷74“论选事”、卷629“铨选”、、。

    ☆、【零五】骊山汤

    东出长安,必经灞水。

    所谓“灞柳风雪”,说的正是灞桥三月漫天柳絮,随风洋洋似雪。柳树还是那些柳树,在此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粗壮主干炫耀着蓬勃活过的漫长岁月,而时值深冬,长柳蓄势未发,一整片的灰褐枝条在夕阳里飘飘晃晃,往来行人渐渐少。

    许稷骑驴从灞桥上而过,恰是黄昏最美时。

    唯有在这里可以看到最美的骊山晚景,这是久居骊山附近所得到的经验。许稷不自觉放慢了速度,看到不远处被抱在怀中的小儿去折柳枝条便不由眯起了眼。

    那小儿大约还不会走路说话,在妇人帮助下折了柳条,懵懵懂懂递给了对面牵驴待行的男子,而男子接过柳条又忍不住摸摸小儿脑袋,与妇人道别,转身便骑驴上了路。

    因是必经关隘,灞桥每日都上演着迎来送往,“灞桥折柳赠别”更是必备戏码。送亲朋离开,也期待他们的归来,但有没有一送不返、此生再无见期的情况呢?自然也是有的,且数不胜数。

    人们只熟知脚下这块土地,亲朋去了茫茫然的远方,像是送孤舟入波涛大海,音讯再难得。

    所以别离变得郑重,而再次迎来,则更值得喜悦。

    但倘若再也迎不回来了呢?

    迎不回来了。

    许稷远望着壮丽无边的骊山晚景,长叹了一口气。

    王夫南慢悠悠行在一旁,见她像是触景生情,遂道:“妹夫可是有所感怀?”

    许稷敛神淡笑,看向王夫南:“迎来送往之地,怎能不令人感怀。”稍作停顿又火速转移了问题的矛头,直直指向王夫南:“十七郎常离京师,想必也被迎送多次吧?”

    王夫南听她这样说,倒是想起许多旧事来。第一次离开长安才十多岁,满心都是出行的喜悦,亲友的不舍与担心反令人觉得好笑,当时连柳条都不愿收,还是被哭哭啼啼的母亲硬塞进怀中的。

    十八岁首次出征,至此地,老师则是一脸无情地说“出征便要有回不来的觉悟,别想着畏畏缩缩当逃兵,快滚吧”,彼时自然也是嘻嘻笑过。

    后来当真在刀箭无情的战场厮杀过,才想过“啊可能真的回不去了,早知道就收下柳条了”。

    但他此刻却是这样回了许稷:“迎送多了令人麻木。”

    漫不经心,无情无义。

    许稷笑了笑,挥鞭催坐骑快行。

    两人抵昭应时已很晚,寻常人家大概都已吃过了晚饭,而这两人则是空着肚子一路到了骊山东绣岭石瓮寺。

    百年前曾有帝王在骊山大兴工事,建离宫禁苑,甚至每年到十月便至此游幸,次年才归长安。而当时伴圣驾至此地的百官们,生活办公都在昭应城内,故昭应也曾一度繁荣似长安。

    然这也到底成了过往云烟,如今昭应渐生萧瑟,骊山也是宫殿萧疏一派荒芜,唯有古柏雪松仍傲然屹立,迎着天下来客。

    若在一百年前,秋冬骊山定然已经处处戒严,哪里还轮得到许稷等人大晚上地过来泡汤。

    可许稷不仅到这来泡汤,且还曾长居此地。

    两人至石瓮寺时,王夫南本以为到了目的地,可许稷却过寺门而不入继续往前行。她终于停下来是在石瓮寺附近一处民宅前,那民宅建得朴素,柴扉矮房,小院中亦有苍翠不败的青松高处围墙外,一只猎犬“汪汪”地亲切吠起来。

    许稷推柴扉而入,里边有人迎出来。那人看到许稷满是意外:“三郎!三郎如何回来了?”

    “明日休沐,便回来看看。”她说完侧身看着王夫南:“这位是王都尉。”又对王夫南介绍道:“家兄许山。”

    各自打了招呼拴了驴马,许山迎他二人进去,又让妻子去做些饭食来。

    山中自然粗茶淡饭,因有客来遂加些野味,饿极时入腹,竟也觉得分外美味。

    王夫南对许稷的了解仅仅是“非长安万年县籍人士,寒门小户,前比部郎中关门弟子,入直比部,娶了千缨”,至于其他则一无所知。

    就像来之前,他不知许稷还有兄长,更不知许稷家会住在这东绣岭中。

    但显然还是有可疑之处,譬如该兄长长相十分粗犷,眉眼更是与许稷无半点相似,根本不像一家人。

    许稷并没有在饭桌上谈论太多私事,她吃完便起了身,说太久没洗澡实在难受,遂先溜去泡汤。

    临近石瓮寺有处小汤池,因位置极隐蔽,知道的人极少,故而泉池也十分干净。许稷带上干净衣裳到了泉池,只留下一盏极昏暗的灯放在地上。

    她入泉池后靠石壁坐下,躯体便尽数没入温暖的汤泉水中。氤氲热气不断升腾,许稷抬了头深深呼吸,头顶无明月亦无星辰,仅有常青古树临石而立,遮蔽了视线。

    多日来的疲惫紧张在这一刻得到舒展,她在水中揉了一会儿僵硬的关节,忽听得“汪汪汪”的犬吠声响起来。

    许稷身子往下沉了一些,只露了头在水面上。

    很快脚步声渐近,来者正是王夫南。且随王夫南一道来的,正是许稷家养的那只猎犬。这只猎犬几乎伴许稷长大,感情默契自然都是极好,许稷让它守在外边,便是让它提醒自己是否有人来。

    这猎犬显然比许稷养的那头驴要通透百倍,像能揣摩透主人心思似的,待王夫南来了后便也跟过来,最后蹲守在许稷旁边的石头上。

    天虽冷,王夫南却只穿了一身中衣。他一手打着灯笼,一手提着盒子,姿态从容看起来甚至有几分飘然。许稷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又只露了个头,在一片氤氲水汽中,不细看甚至都寻不到。

    王夫南倒也识趣,将灯笼与盒子放下,也未往许稷那边去。许稷身子上浮了些,抬头在这漆黑的夜里与他打了招呼。

    “妹夫何必躲到角落里,你阿兄让我带了酒来,本还想与妹夫共酌的。”

    “十七郎先喝罢,我先泡一会儿。”

    晦暗环境里只听见她闷闷的说话声,语调听起来倒是十分地坦荡自然,并没有什么值得可疑的地方。

    而王夫南中衣也未脱,便径直下了汤池。许稷隐约瞧见他身上的白中衣,唇角一挑,忍不住冷笑。

    说王夫南不是为试探而来她都不信。

    穿着衣裳下水,难道还怕被她看了占便宜吗?

    “某以为军中之人要比我等潇洒得多,原来十七郎爱穿衣裳泡汤?”她奚落完且还帮他找台阶:“行伍之人大多体貌丰伟,而某却是这样一副赢弱身板,十七郎莫不是怕许某看了自卑?”

    王夫南闻言心里竟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