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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口袋里,他摸出一副红绸包裹的金镯子。将红绸子展开,他低头看了看手中这副黄灿灿的镯子,而后咬牙狠心,将其送到了杏儿手边床上。 “妇道人家,该有几样首饰。”他因为破财心痛,所以表情严肃,看起来反而像是十分动情:“拿着戴吧!” 杏儿看见镯子,过于惊讶,只愣怔怔的“哟”了一声。而在她做出反应之前,沈嘉礼已然转身出门,四处视察去了。 沈嘉礼素来在金钱上严苛,如今平白无故给了杏儿一副金镯子,就感觉自己牺牲极大,又想:“这小娘们儿要是不给我生个胖胖实实的好孩子,我非宰了她不可!” 人站在厨房里,他的眼前还闪烁着金镯子的光芒。正在一半心疼一半心狠之时,段慕仁的秘书忽然来了。 “沈先生!”秘书亲亲热热的呼唤他:“好,您真在这儿呢,算我没白跑。那什么,委员长的命令,让您中午过去吃饭。” 沈嘉礼张了张嘴,顿时木讷如同杏儿一般:“希、希公从天津回来了?” 秘书夹着个公文包,似乎是很忙,且向外走且笑道:“回来了,昨晚儿回来的。公事这样繁忙,委员长他老人家哪能老在天津过年?您知道委员长的脾气,瞧准时间去一趟,别迟到。我走了,别送别送,千万别送,您留步,再会。” 沈嘉礼唉声叹气的离开南湾子胡同,前往段宅。 他生怕自己误了时间,早早便到了段宅门前等候。偏巧一位教育总署内的官员前来向段慕仁拜年,此刻告辞出来,忽见沈嘉礼犹犹豫豫的在大门前徘徊,便立刻满面堆笑的迎上来,满口寒暄不止,又压低声音笑道:“老弟台,我看你满面春风,是要高升的气象呀!” 沈嘉礼立刻摆手:“哪里哪里,我现在就是赋闲在家,过点悠闲生活,再没那种拼搏上进的心思啦!” 官员听闻此言,以为他是客气,便摇头笑道:“老弟台,你不要和我讲虚套。宦场上的浮沉,乃是常有之事,关键是上头要有人。就凭你和希公的关系,纵算是不升督办,那市教育局的局长位子也是非你莫属啦!” 沈嘉礼是心里有鬼的人,听到这话,立刻就跟着问了一句:“我和希公能有什么关系?无非是——” 那官员不敢在段宅门前逗留太久,一边遥遥的向自己那汽车一招手,一边含糊笑道:“谁不知道希公对你亲如父子?你老弟还和我装傻,不够意思哈!” 沈嘉礼不好再说,只得是无言微笑,心里七上八下的。 段慕仁似乎是很想念沈嘉礼,见了面就把他拉到怀里,又亲又啃的肆意亲热了一通。自从登上委员长的宝座之后,他大概是非常cao劳,人瘦了一圈,脸皮松弛,皱纹随之增多,越发显得面容不善;偏偏头发又花白了一层,让他看起来老而凶恶。 沈嘉礼忍受着他那带有烟草气息的唇舌,感觉几乎就是生不如死。后来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便微笑着躲闪:“伯父,老爷子,不过是半个多月没见,至于急成这个样子吗?” 段慕仁撩起沈嘉礼的袍子,摸摸索索的要去解开他的腰带:“放了你半个多月的假,你还不足吗?” 沈嘉礼听他话风不对,连忙低声笑道:“老爷子,你这话说的很对。惟其是放了半个多月的假,我才会不足。” 段慕仁思索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笑模样:“你的胃口倒是不错。” 然后他三下五除二的,将沈嘉礼那身衣裳扒了个一干二净。 沈嘉礼是一丝|不挂了,然而段慕仁却是不肯脱衣。颇为玩味的上下打量了沈嘉礼的裸体,他后退两步坐在椅子上,又把沈嘉礼叫到近前,抱上了大腿。把鼻尖在对方胸前一点上蹭了几蹭,他轻声说道:“过两天,马天龙要来看你。” 沈嘉礼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然而强自镇定心神——段慕仁擅长许多特务手段,也许会在诈供之时检查他的心跳。为了避开无妄之灾,他须得心平气和。 “马天龙?”他诧异的问道:“马天龙到哪里去了?我好像有许久都没见过这人了!” 段慕仁果然把面颊贴到了沈嘉礼的胸口上去。沈嘉礼的皮肤很光滑,让他感觉自己那脸皮是异常的苍老粗糙:“他的队伍被改编为治安军,开到山东打游击队,输了。” 沈嘉礼抬手搂住怀里这个大脑袋,口中诧笑道:“他说要来看我么?奇怪呀!” 段慕仁没有察觉到沈嘉礼的异样,便抬起头来,心境平和了些许:“你同这个马天龙,有什么关系吗?这次我在天津遇到他,他几次三番向我打听你的近况。” 沈嘉礼将一只手摸到了对方的老脸上,似乎很爱惜似的缓缓抚摸:“可能他是看上我了!” 然后不等段慕仁回答,他自己笑出了声音:“老爷子,我今年都三十三啦!一辈子的好时候已经过去,也就是你老人家还肯和我这样胡闹。我为什么急着要传宗接代?因为我不年轻了,我得为将来做打算了!” 段慕仁似笑非笑的点点头:“还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沈嘉礼在段慕仁的脸上轻轻挠了一下:“这里有些凉,咱们到床上去吧。” 段慕仁看了他一眼,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沈嘉礼这样的身材相貌,是最不显年纪的,如果穿上一身新鲜衣裳,满可以去冒充青年。不过沈嘉礼显然没有这种装嫩的打算。如此也好,他并不想让沈嘉礼打扮成时兴的兔子模样。他需要的是一个秘密情人,“秘密”二字打头,是最重要的。 沈嘉礼在当晚回了家。 回想起段慕仁今日的种种举止态度,他晓得老不死是被自己哄的欢喜了。段慕仁并没有向他许下大愿,但他约摸着自己大概过两天就能升官——未必高升,但是必会有个变化。 至于马天龙,他因为对这人毫无兴趣,所以也懒得分心去想。而事实上,在接下来的三月里,马天龙也并没有如约前来北平,也许是又打仗去了。 清清闲闲的到了四月末,他果然挂上了个体面官职,同时忙碌起来——杏儿要生了。 沈嘉礼一天一趟的去探望杏儿,也不讲那些避讳了,带上小梁到处走。小梁像个大号的男娃娃,心里没什么主意,迷迷糊糊的开车载着主人乱跑,偶尔也有点高兴。 杏儿年纪小,又是头胎,都说可能生产不顺。一名医生带着护士常驻在南湾子胡同,随时预备着给杏儿施行手术。仆人们也很紧张,仿佛面临着一场大战。 杏儿本以为女人世世代代都生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眼见了这般严峻的待产场面,心中一慌,吓的早产了。 立夏那天,也就是西历的五月六日,婴儿降生,是个男孩,面红皮皱,像个小猴。 沈嘉礼,因为家中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