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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受不了。 李轻舟勉力笑了一下,没等说话,却听老爷子沉声喝道:“过来坐下!” 李mama动了一下,像是要站起来,却被李爸爸死死按住了肩膀。 李江陵唇间微动,最终没有说话。 整个房间,一下陷入了死局。 而房间外面,脑袋一个挨一个挤在窗前,不住地向里面张望—— “怎么样听不听得到啊?” “哎哟卧槽吓死我了,刚刚爷爷吼了果冻一声!” “什么,爷爷竟然舍得吼果冻?太阳今儿东边儿落下的吧!” “吼吼咋了,小时候还不是追着满街跑。” “那能一样?小时候追咱们一逮一个准儿,你见他老人家什么时候追果冻追上过!” “嘘嘘嘘都别说话我开窗了开窗了——” 房间内,老爷子已然开口。 他长叹一声,唤了声果冻,又问:“你觉得你奶奶她疼你吗?” 李轻舟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似的,最后点了点头。 疼她。 奶奶最疼她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奶奶这么疼你却不叫你爸妈常回来看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李轻舟嘴角无法克制地抽动了一下。 她怔住。 对啊,奶奶明明看不得她受任何委屈,却不催爸妈常回来看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她竟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李轻舟缓了两口气,湿漉漉蒙着一层泪光的眼神直杵杵与老爷子对视。 只见老爷子双手扶着拐杖,冲李爸爸的方向点了点下巴:“去,看看你爸的眼睛。” 李轻舟跟着回过头去。 其实不用看,她知道。 先天性夜盲是隐性遗传,她有这种病,她爸就一定也有。 而他现在扛着一副厚底眼镜恍若失明的样子,就是她未来的写照。 “这年他们工作之隙跑过全国成百上千个城市,”老爷子那苍老的声音仿佛摇动的风箱,在刚刚骤然的严厉过后,用尽力气般垂老下来,“只为了能找到一个能根治这病的法子。” “因为你爸他不想让你将来像他一样,就连白天也是眼前一片昏花,连走路都要人搀扶,连我这老头子都不如。” “你以为他们忙于工作对你不管不顾?你错了,正是因为疼你爱你,才不得不在你最需要陪伴的时候离开你。你现在懂了吗?” 懂……了吗? 在说些什么啊就问懂了吗…… 李轻舟屏住的呼吸忘记放开,直到自觉胸中憋闷,才像被释放一样大口呼吸起来。 这不对。 酸楚已然蔓上眼角,有什么液体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这真的不对。 如果事实如爷爷所说,那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就完完全全都是她的错。 一切都是她无理取闹惹的祸。 她是凶手,是刽子手。 她是双手沾了鲜血的那一个。 所有的矛头指向她没错,哪怕千夫所指一点也不冤枉。 罪魁祸首就是她。 她的确该死。 像是被谁扼住喉咙,李轻舟忽地喘不上气。 眼前一幕幕映画般回放在眼前,宛若那银白刀刃,在闪过锋利的光芒之后,一把接一把,凶狠地捅进她的胸口。 刀刀见血。 氧气同鲜血一样迅速流失,在那一刻她的眼前天旋地转,恍惚地要命。 ☆、第八十二章 醒来时眼前一片朦胧,李轻舟花了些时间才控制好眼神聚焦。 是在南城她自己房间的床上,而床边,李江陵搬了张椅子不知在那坐了多久。 天色渐黑。 这大概是第二天傍晚了吧。 头疼得像被什么利刃割裂,李轻舟眨了两下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扑簌而下。 李江陵哑着声音问她:“吃点儿东西?” 她摇了摇头。 不断用手背去抹翻滚而下的泪珠。 “你晕倒之后爷爷跟爸妈谈了挺多。”李江陵下巴冒出的胡茬与他坐姿都有些轻微的颓废感,他闭了闭眼,像是在这寒冷的冬天丢失了最温暖的东西,“他们知道了你之前那么做是为了什么——李轻舟,现在话都说开了——奶奶去世那天,你放学回家经过那条巷子,看见有几个真正不学好的小混蛋正欺负别人家的孩子是不是?所以才会领着一群人跟他们打起来,只是没想到最后发生了意外……” 李轻舟没做声。 她拿被子蒙住脸,缩成一团抽噎着。 话说开了有什么用,父母不是不爱她,反而是为了她才四处奔波,而她负气不懂事间接害死了自己的亲奶奶。 可笑她这几年还一直把错误往别人身上推——其实她自己,才是罪孽深重的那一个。 “你别躲。”李江陵站起身,一把掀开了她的被子。 忽而亮起的灯光刺目至极,惹得她不由拿手去遮挡。 这种暴露于光亮之下的感觉,就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将她累累罪行看得一清二楚,以致于她忽地尖叫一声:“把灯关上!” 嗓音嘶哑到变形。 “做什么只知道躲!”李江陵似是也上来脾气,伸手拽住她挡在眼前的手,直将她半个身子都拎离床面,“上一次也是——谁他妈的都没怪你,只有爸打了你一巴掌说了你几句你就想不开去寻死!” 李轻舟剧烈地扭动挣扎:“我才不是因为他!” “那是因为奶奶去世?——是啊,奶奶去世有你一半原因,你是该自责该弥补,但绝不是以结束自己生命这种方式!” “为什么不可以是!如果活着比死还痛苦,那我为什么要选择绝望!” “所以你选择把绝望留给我们?李轻舟你就这么自私?” 挣扎中忽地一顿,而李江陵仿佛也料定她会就此安静下来一般,丢弃一样松开手,任由她直摔到床上。 自私? 李轻舟在泪眼朦胧中扯了扯唇角。 是啊,自私。 …… 可她最初的目的,也只不过是想要多一些陪伴而已啊。 错了吗? “不止是你失去了奶奶,你想过吗?我跟你几个堂哥也是。大伯他们失去了母亲,爷爷失去了妻子。我们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难过。” “不一样……”李轻舟喃了一声,慢腾腾地从床上爬起来,缩进靠墙的床角,摇着头,“你们跟我……不一样……” “好,就算是不一样。”李江陵吐出一口气,坐到床边,尽量离她近一些,“你看我们是怎么做的?——失去了一位亲人就寻死觅活?” “我说了你们跟我不一样!”她尖声道,“你们的失去都是我害的!都是因为我奶奶才——” “那你就把这责任担起来!”李江陵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