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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相同的树下被子孙推着晒太阳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来,在还未成熟的青年时期有一个人带给他这样一段温柔的恋情?他会不会看着自己的熟睡的妻子心里仍然怀着同样的温情,拨弄她的头发想起自己的脸,觉得那也是年少无知的一种快乐? 也许以后还可以重逢,毕竟村子也要集体搬迁了。 王远说,“我不走了。李书记说守塔人可以选择留下来或者搬走。” 喻烽眉头一跳,“什么意思?说清楚点儿。” “我想守塔,我不想去内陆。” “那阿妈呢?” “她跟我一起留下来。她腿脚不好不能长途旅行。” “你确定?” 王远点头,“李书记说他向上级汇报过了。上级说编制不能改,还是要有人守塔。但是留只能留一个人,阿妈不能和我一起留下来。我和李书记说必须要让阿妈留下来,他说他会帮忙向上级申请的,如果阿妈也能留下来我就不走了。” 喻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穿丝袜洗脚就是带套那啥的意思~=。=· 14. 王远像那座灯塔,已经站成了习惯的姿势。灯塔在断崖上等他,长长的青坡上,少年和他的巨人战士,一个是回归,一个是凝望。 喻烽看出来王远走不了,他已经无法适应尘世。 夏天很长很长,似乎看不到尽头,快立秋的时候搬迁方案才有了一点眉目。在过年之前,村子集体要搬迁到内陆去。负责搬迁的领导小组来视察调研情况,刚到第二天接到消息报项目的那位领导被抓了,涉嫌受贿滥用职权,这边搬迁的进度要停一停。 第三天岛上来人抓了李书记,带走了。李永斌哭得一脸鼻涕眼泪,被村民围了大半天,狼狈回家,好几天没去村委会上班。后来村子里有人听村委会干部说,是李书记贿赂了省里的领导,正好省里报批这个风力发电站的项目,作为今年业绩考核的重大成果之一,李书记正好趁搬迁机会调职,借此往上升。但最近严打厉害,项目资金审核的时候出了问题,受贿那位被抓了,牵扯了李书记进来。 喻烽嗤笑,“他哪儿来这么多钱贿赂,扯淡呢吧。” 任淮生摇头,“台风赈灾那笔钱你忘了?五十多万呢,他聪明的很,独吞了在这么个破地方也花不出去,不如使在刀刃上,铺宽了路再说。” 喻烽暗讽,“可惜了。为了五十万折腾进去,这么点拿回北京都被人笑话。” “肯定不只五十万,报个保守数目而已。”任淮生吹了一口烟,“所以我说小地方也出人才啊,能往上爬这点钱算什么?他也算做了件好事,集体搬迁国家现在很重视房屋补偿的,回内地按原尺寸每家补一套房,都他妈的赚翻了,一夜发家致富奔小康。” “得了,人辛辛苦苦几辈子赚这么一套房子还不行?都只剩下些老人孩子,该享享福了。” “那是啊,窝在这么个小破地方,永远也没出息。” 喻烽倒是变了眼神,“你别说,没准还有人真愿意永远留在这个地方。” “老人家安土重迁看以理解,年轻一辈不可能,那是没看过外面好罢了。” “都他妈的一样。” 过了几天上面下达了关于处分李书记的通知。村民集在广场口听广播,广播员把那张通知反反复复念了五次。村委会的干部才出来和村民解释情况,李永斌是村长,他肯定要带头,一出来就有人朝他砸鸡蛋,他躲了一下那鸡蛋堪堪擦过他的耳朵碎在后面的墙上。李永斌怔忪了,回头才看到是枚鸡蛋,跳脚惊怒,“谁砸的!哪个混账王八蛋砸的!给我抓起来!” 旁边一个干部安抚了两句他像神经质一样怒吼,“我阿爸不是贿赂!他是为你们好!没有这个风力发电站你们谁都别想出这个破地方!忘恩负义的东西!” 他骂,下面的人也在骂,人群的吵闹声逐渐盖过了李永斌的愤怒,把他淹没在了里头。王远后来听说,李永斌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让村委会干部抬到卫生站去擦药去了。 从那天闹事的大会上回来的船队朋友绘声绘色和王远讲,“你没看到当时的场景,好精彩,简直就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王远不解,“他阿爸贿赂,为什么要打他?” “他们是一家子,他阿爸拿了钱还不是花在他身上?都知道他的村长是贿选来的,说不定贿选的钱也是趁我们不知道贪的咧。” 这么说好像有道理。王远问,“那你们还问了什么?” 光注意打人没人注意要问什么。那船员想了想,“问了何书记那五十万还能不能要回来,何书记说要不回来了。反正要集体搬迁了,到时候国家会补偿房子给我们,五十万就不要了。” “那李书记真的要坐牢?” “通知上念的是开除党籍,开除公职,还没说要不要坐牢。可能还要审问。” 任淮生终于回京述职了。任老将军虽然已经出院但是一直在家里面休养,出来的机会不是很多,他也顺便回家探望。等他回来的时候,帮助搬迁的部队也已上岸,等着干活。军营里面为了腾地方给这些人住,原本六个人一间的宿舍挪成了十二个人一间。喻烽的单人宿舍也腾了出来,和其他人一起住。 夏天晚上燥热,这里是没有空调的,两架风扇在天花板上转得人眼花。喻烽总是睡不好,从人堆里面爬起来到后头的瞭望塔去守夜班。一连好几天他都在那个地方一坐一个晚上,弄得值班的小战士非常不好意思,说队长你别守了我来吧。喻烽把他打发下去了。第二天轮早班的战士上来一看,小亭子里一地的烟头,哭笑不得。 直到有一个晚上,喻烽旁边的电话嗡嗡响起来。他接起来,“舢板岛驻岛部队,你好。”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说,“烽哥。” 喻烽挑了挑眉头,“你怎么知道我晚上值班?” 王远不知道他晚上值班,只是试一试,如果不是他的声音就挂断,“我猜的。” 喻烽低笑,“这么晚打电话来干嘛?” 王远不说话了。 喻烽耐着性子等他。王远说,“我想和烽哥一起看日出。” 喻烽嗯了一声,“好。” 日出来得早。海平面上的一行白帆擦过天际线时透出浅浅的青色,喻烽点燃的烟头对准那块缺角发出一圈暗金色的光来。喻烽深深吸了一口,那光圈陡然迸射出灼眼的光斑来,合着吐出烟丝又黯淡下去。喻烽对着电话筒说,“早上的太阳应该是红色的吧?” 王远噗嗤笑了,“对,早上的太阳是红色的。” 喻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