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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宗会的智慧和力量去掀起纷争并且制造杀戮的人——真宗会是一定要斩尽杀绝的。”欧文说着,将手里的水壶往地上一扔,水壶在地面上滚过一段距离,停在一个人的脚边。 欧文喊道:“喂!你还没死吧。” 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哼笑:“哼,没那么容易。” 欧文冷笑:“不过我看也快了。弗兰,你不把自己的命玩掉就不甘心吗?” 黑暗中的那个人沉默着。 欧文转过身走出石室,“你再撑一会吧。塔奇安娜和乔托都在赶过来……” “你们别管我。”弗兰打断了欧文的话,“我就算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欧文停下脚步,他欲言又止地踟蹰了一会,然后摇摇头:“即使你这么说了,我们谁都不会看着你死的……弗兰,没有什么不能回头的事情,如果你觉得活着还有一丝意义的话,就回头吧。” 说完欧文拍了拍我的肩膀,冲我点点头。 我嗯了一声。 欧文把蜡烛交给我,走出地窖。 我想了想,朝血腥味的来源走去,走到那人的面前,我弯下腰,单膝跪在地面。 我手里的蜡烛照亮了坐在角落里的男人。 他一只脚支起,一边受伤的手臂搁在膝盖上,低着头坐着,白色的长发颓废散乱,黏着黑色的血块。 他的呼吸急促混乱,额头映着蜡烛的光,挂着发亮的细密冷汗。 “呵呵,还真是落水狗的样子啊。”我嘲笑着,伸出手撩起他的头发。 弗兰立即抬起完好的另一只手,啪的一声打开我。 “滚。” 他说。 “啧啧。”不知怎的,我心里忽然有种解气的感觉。 我把手里的蜡烛搁在地上,坐在他对面。 我打量着他胸口的一大块伤,胡乱地缠着布条,还不断有血渗出来。血的腥味不仅仅是从他胸口的伤而来,他的呼吸中都充满了血气,看来真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我就跟他面对面地坐着。 我也不说话,弗兰渐渐开始不耐烦起来,“米凯莱托,你给我滚出去。” 我笑了笑:“怎么,被我看到凄惨的样子,觉得丢脸?” “……” “哈哈。”我笑出声,“弗兰,你现在这样,死了会比较好吗?” 弗兰低着头,费劲地呼吸着,没有回答。 我继续问:“如果你真的想死的话,我可以帮你忙。让你没有什么痛苦地到地狱去。” 弗兰还是没有说话。 “我给你专门带了东西过来。”我说,我从衣服里拿出三个瓶子,放在他面前,“弗兰,放在你面前有三样东西,都可以给你解脱。” 弗兰抬起头。 我指着那三个一模一样的,装着紫黑色药水的瓶子:“一瓶是坎特雷拉,毒死三百人的分量,一眨眼就能让你见上帝;一瓶是紫毛茛的种子榨出的汁液——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就是拜这个所赐,我永远也想不起六岁之前的任何事情……” 我把三个瓶子的木塞都打开,推到弗兰的面前:“你选吧,任哪一样,喝下去,你就轻松了。” 弗兰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三个瓶子。 仿佛是重伤使得他的头脑开始变得笨拙,他被这个语言陷阱给绕了进去,显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来。 他呆呆地看着地面上那三个瓶子,看了很长时间,然后问:“还有第三个瓶子呢?” 我笑道:“难道前两个不可以吗?死掉,或者忘掉所有的前尘往事,对你而说都是解脱。你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弗兰听罢,伸出手,抓住了那瓶坎特雷拉。 他的手停在半空,却一直没有喝下去。 “怎么?”我语气嘲笑,“你其实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死了也无所谓?其实还是想活着的吧?也不想忘记一切。” 弗兰还是举着那瓶坎特雷拉,冰蓝色的眼珠呈现出一种放空的状态,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弗兰。”我抓住他握着瓶子的手,“你拼命想要重建柯雷拉家族的领地,你做梦都想复兴摩雅城堡,究竟是什么理由呢?” 弗兰任我捉着他的手,一言不发。 我说,“就算你成为摩雅公爵,对你来说,其实也没什么意义吧。你从前就跟我说过,你是真宗会的人,真宗会的人认为清醒地活着,比一切权势财富都更为重要,你也一直相信这一点。” 弗兰听罢,在我的手下渐渐攥紧了手指,“我活着……一无所有……” 我摇摇头:“就算你得到摩雅公爵的封号,柯雷拉家也仍旧只有你我二人而已,摩雅城堡早已荒废。弗兰,要说一无所有,我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你还有关于父亲母亲兄弟姐妹的记忆,关于摩雅的记忆——那个新月形状的、紫灰色的城堡,你曾经给我描述过的那些记忆,我都没有,而且永远也找不回来了。我从来不知道家是怎样一种感受,那些东西你有,我没有,然而我却从没觉得自己一无所有过。弗兰,你有真宗会的一切,你还有绝不看着你去死的朋友,为什么你却要拼命去追着那些永远也不会再回来的影子呢?” 弗兰垂着头,肩膀和手都开始渐渐颤抖:“不会再回来了……吗?永远……” “永远不会了。”我淡淡地说。 “不会了……永远不会……”弗兰喃喃地重复着,失焦的蓝色瞳孔凝视着手里的坎特雷拉,“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还不去死呢?” “因为活着更好。”我说,“活着,你还可以去摩雅城堡,可以去玫瑰堡,可以去罗马的酒馆和地下会堂,你可以去一切地方,见一切人。死了,就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弗兰的目光渐渐落到实处来:“活着更好……” 他低下头看着地面上放在最后的一个瓶子:“第三瓶是什么?” “可以减轻你痛苦,延缓衰竭的药,让你可以撑到塔奇安娜和乔托来。”我拿起那瓶药水,递给他。 弗兰接过瓶子,仍旧静止不动。 “弗兰,”我说,“我可能从来没有叫过你哥哥……那是因为,我没有一丝一毫关于你的记忆,但是——” 弗兰抬起头看着我。 我说,“当我在罗马,在西班牙广场第一次看到你的脸的时候,我却觉得似曾相识。那时候我无比激动,因为我发现自己可能有家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