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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离自己,这何尝不是源自于对靳重焰的失望,对过去的否定?当靳重焰在痛苦中挣扎,他冷眼旁观,除了怕重蹈覆辙之外,何尝不是对当日种种的怨怼? 他以为他放下,其实,不过是另一种逃避的方式。 靳重焰的一切早已融入他的骨血,怎么可能真正放下? 兴许,他放下的那一日便是魂归地府,喝下孟婆汤的那一日。 刘念一夜未眠,写了一张清单和借还计划出来,恭恭敬敬地递给袭明。 袭明拿着清单微笑:“你要想我借这些东西?” 刘念道:“并非白借。”他指着那张借还计划,“清心丸、凝神丹我都炼制得得心应手,每日能炼制一炉。以清心丸与凝神丹的售价扣除材料,每日能赚两颗中品灵石。光凭这些,五年便能还清欠债。再加上……”他滔滔不绝地说着。 袭明笑而不语,等他说完道:“好。” 刘念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愣了愣。 袭明道:“除此之外,仓库里的书籍你可任意借阅。无需费用,看完还回来便是了。” 刘念怔怔地看着,许久方道:“多谢。” 袭明站起来,走到门口,突然道:“沥青……” 系在腰际的收魂囊动了下,刘念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一时有些紧张。 袭明道:“他并非炼器之才,更无炼器之心。八哥,我并不视它为徒。唯有你,有炼器之才,又有炼器之心,三个徒弟中唯有你能继承我的衣钵。” 刘念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恍如做梦。 袭明道:“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是。” “早日驱除心魔。”心病还须心药医。刘念又何尝不是如此?他说让刘念斩断过往,也不过是个说法。若只能说断就断,世间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自己又怎么可能受困于心之一隅,不肯离去? 刘念望着他高大清冷的身影,眼眶红了红。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长辈赋予的关怀。无法感受父母之爱是他终身遗憾,因此极羡慕靳重焰还有通天宫的长辈,如今,他也有了。 袭明突然道:“那么,沥青究竟去了何处?” 刘念正感动,自然不会隐瞒,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 袭明道:“他残害同门,罪无可恕,他将贬为了记名弟子,如以前一般照料草药。这次,妖修来袭,我特意给了他三面令牌,没想到仍是没有保住他的性命。鬼修也有鬼修的好处,他不是炼器之才,希望能于鬼修一途有所成就。” 沥青在囊中静了会儿,才道:“弟子多谢师父教诲。” 袭明道:“你既当了鬼修,我便不能再做你师父了。” 沥青又沉默会儿道:“多谢袭明道人指点。” 袭明点点头。 人鬼殊途,逐出门墙这等大事,在两人冷冷淡淡的反应中,冷冷淡淡地落幕。 旁观的刘念虽觉得有些古怪,却又觉得好像没有什么不对。 第56章 卑与悔,择其一(五) 刘念照着清单在仓库里搜寻了所有的材料,又翻看有用的书籍。在此过程中,八哥一直陪伴在左右。 等他收拾得差不多,八哥突然说:“你是不是要去通天宫?” 刘念点了点头。 八哥道:“我与你一起去可好?” 刘念踌躇道:“我此行吉凶难料。”虽说是为了靳重焰的心魔而去,通天宫先前对自己刻意疏远,未必欢迎,自己之前又拒绝了封辨达收入门下的要求,只怕他会更不喜自己。 八哥道:“有我帮你出谋划策,遇到任何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沥青突然出声道:“袭明道人可应允?” 八哥炸毛般地跳起来:“我要去哪里就去哪里,与他何关?” 沥青不做声了。 刘念去与袭明告辞。 袭明没说什么,挥挥手就让他走了。 刘念出了不弃谷,还没走多久,八哥就扇着翅膀来了,把他吓了一跳。“你真的要跟我去?” 八哥道:“你这么蠢,没有我,分分钟被人骗走。” 刘念道:“可是师父他……”他有种预感,不管袭明先前对自己怎么好,都不能与八哥相比。一旦被他发现自己带走了八哥,一定会大发雷霆。 果然,刘念带着八哥慢慢悠悠地走了还不到半柱香,袭明就追上了。 看着停在刘念肩膀上,趾高气扬地看着自己的八哥,袭明一肚子火也没处发,只能伸手道:“跟我回去。” 八哥冷笑道:“老子想去哪里就想去哪里,凭什么要老子做你的笼中鸟。” 袭明淡然道:“你就是一只鸟。” 八哥道:“可老子是自由的鸟!” 袭明道:“听话。” 八哥扭头就跑。 袭明手一伸,竟八哥吸到自己手里,任由对方抓啄,只是伸手轻轻地抚摸他,头也不抬地对刘念说:“你们走吧。” 刘念只好继续往前走,走出一段回头,正好看到袭明一低头的温柔,莫名有些震动。或许是孤身一人尤为敏感,心底好似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羡慕。 从不弃谷去天梯山,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刘念雇了辆车,不紧不慢地赶着。 追靳重焰是不可能的,他也不着急,将仓库里的书拿出来,细心研读。袭明给了他不少材料,除了清单的那些,还额外送了不少。饶是如此,刘念也不敢滥用。以往拿着希贵材料练手,是他没轻重,离开靳重焰之后,他才知道那些东西的分量,如今想想,也觉得rou痛,怪不得封辨达看他不顺眼。每日就炼制两炉清心丸、凝神丹,遇到街市,便四处逛逛,看到出售灵丹的店铺,就进去卖了,把灵石收起来。 沥青安分地待在收魂囊里,几乎不说话。 他养成了记账的习惯,炼多少,卖多少,欠别人多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吃一堑,长一智。 不管他和靳重焰是否会冰释前嫌,至少,这一课他学得惨痛,刻骨铭心。 走走停停,慢慢到了天梯山周边一带。 熟悉的山色勾勒出几分昔日情怀。刚来天梯山的情景,远上通天宫的情景,黯然下山的情景,在碧霄山建府的情境,历历在目。 本以为这段过往有太多的屈辱与懊悔,会让他不愿回想,可是真的想起,倒有大半是美好的回忆。 想着去天梯山之前,靳重焰与他在水边歇脚。 靳重焰对着水面整理自己的头发,怎么梳都不顺心,还是自己看不下去,怕他把头发都扯光了,就顺手帮他梳了个髻。太久没有动手,梳完才发现是歪的,本想拆了重梳,靳重焰却觉得好看,还美滋滋地说:“古有斜帽风流,我这是斜髻亦风流。” 为了给通天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