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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4

    熊悦早就不省人事,明明是能喝下三桶的人,怎么两坛就醉成了这样,只怕真正醉人的他心里的忧愁。

    颜沉站起来,对躺在地上鼾声大作的熊悦拱手告辞,晃晃悠悠地走出帐篷。外面还飘着大雪,不知是停了又下,还是一直在下。地上照旧一干二净,但帐篷上的积雪就快没过掌心了。

    被寒风一吹,颜沉完全清醒了,昂首阔步朝自己的帐篷走去。那个地方不算中间也不算边缘,很容易找,因为周围有人气有火光,唯独他帐篷那块是暗的。

    颜沉根据往常的经验朝着暗处走,没想到迷路了。转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帐篷,就是近前这座,只不过它是灯火亮堂的。

    颜沉百感交集地钻进帘帐,没来得及欣喜,便看清了里面坐着一个人,是楚王熊良。

    “卿回来了?酒喝得如何?”熊良问道。

    “很好。”颜沉跪在地上回道。

    熊良请他起来说话,然后问:“攻雍城制约开封和大梁是你的主意?”

    “是。”

    “现在的情状你有料到?”

    “有。”

    熊良沉吟片刻,略有些苦恼地说:“寡人以为姬迟弑君而立,国人不顺,其心必离。我替魏人做主鸣冤,本不会遭到太多抵抗。可这一路走来,有些出乎寡人的意料啊。颜卿,你说呢?”

    楚王心思深沉,颜沉不便揣测,但完全分得清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颜沉对熊良的真实意图避而不谈,另作答复道:“臣主张攻打雍丘,是想把姬迟引来这里杀掉。”

    “寡人也有这个打算,只是该如何做呢?”

    “大王,请派臣去见雍伯。”颜沉斗胆自荐,不确定熊良会否答应。

    熊良眼睛一亮,似乎着了他的心意,可随即眉头微微皱起,不放心地问:“有去有回?”

    “有去有回。”颜沉恳切地说,不知不觉地抬起右手按在心上。

    第二日辰时,颜沉独自驾着马车去扣响雍城城门。他对守城兵报上自己的名号。在门外约等了一个时辰,终于从最矮的城楼上降下一条绳梯。

    颜沉攀住绳梯爬上城墙,落地后全身被搜,除了穿戴的衣裳鞋帽,一切能离身的物件都收了去。

    他被一队人马带往雍伯府,他们下了城墙,走上雍城街道,登时感到一股浓郁的颓丧之气。若真跟楚军打起来,雍城的溃败只在一念之间。所以坚守不出对他而言上策,但对颜沉来说确是一桩麻烦。

    雍氏乃周王旁系子孙,姬姓,伯爵。几百年前被晋国吞没后,永远沦为附庸之城。此后雍氏族逐渐舍弃了原本的“姬”姓,直接以“雍”为世袭之姓。这一代的雍伯叫雍颉,年近六十,颜沉在大梁时与他见过几面,关系融洽。

    “颜沉。”雍颉气虚声弱,在这偌大的厅堂内还算听得清。

    颜沉行跪拜大礼。雍颉扶他起来,说:“老夫跟你父亲是旧相识,与你也见过几面,我们两家熟络得很,不必行此大礼。”

    颜沉站起来,拉住雍颉的手,沉声说:“大人,外臣这次是受楚王之托而来,有要事相谈,请屏去左右。”

    雍颉刚才还亲热客气,这会儿听到颜沉报了家门表了忠心,顿时犹豫起来。他紧张地看了颜沉一眼,发现他眼中并没有威胁,而是一种走投无路的哀求。

    雍颉沉思片刻,对站在边上的侍卫点点头,于是转眼间厅堂中只剩他和颜沉两人。

    颜沉不多寒暄,径直说道:“雍大人,楚王此行的目的是杀姬迟,并非攻下雍城。”

    “姬迟老夫早就厌恶,杀他老夫举手同意。只是这楚王此行的野心更让老夫厌恶。”雍颉慢条斯理地说。

    “雍大人,可否听外臣一言?”

    “你都自称外臣了,老夫对你的言辞肯定要多加怀疑。”

    “大人,你厌恶姬迟,楚王来讨伐姬迟,大人却闭门不出,无非是认定楚王借杀姬迟为由吞没魏国。大人,外臣实不相瞒,楚王确实是这等意图。”

    雍颉大笑一声,格外讽刺,刚要开口说话,被颜沉打断道:“大人,臣又办法保住魏国。但必须得把姬迟引来雍丘。”

    “老夫如何信你。”

    颜沉静默片刻,盯住雍颉的眼睛,说:“大人不信我,可相信沃公姬猛?”

    第81章 暗箭

    姬迟把雍丘传来的疾报掷到地上, 冲门外大喝一声——

    “要戴叔速来见我!”

    戴叔老迈身躯,在寺人一再催促下跑进峦嶂堂。姬迟见他来了,手指着地上的木片, 厉声说:“尔捡起来看看!”

    戴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歪一歪地跪下,捡起漆成朱色的木片仔细一看, 原来是雍伯雍颉的求援信。上书雍城被楚军围困一月有余,出城搦战数回, 皆惨败而归, 伤亡之数已近千。

    “尔读完了吗?是何意思?”姬迟问道, 面色阴冷。

    戴叔又把朱片看了一遍,老实说道:“这上面的意思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不知大王哪里不明白?”

    “废话!”姬迟登时暴跳起来, 指着戴叔大骂:“寡人是不识字的人吗!寡人是问你,这上面写的,是真是假!”

    戴叔刚跑出一身热汗,现在又被姬迟的无端怒火吓出一身冷汗。他枯槁的手抖得更厉害, 拿着木片又看一遍,恭敬问道:“不知安城情况如何?”

    姬迟在乱糟糟的书案上翻了翻,找到另一张木片扔了过去, 差点打到戴叔的脸。

    “这是今天从安城送回的疾报。”姬迟怒气冲冲地说,“节节败退?哼,我看根本就没有竭尽全力!你们都巴望着我死,可怎么不想想, 楚韩二国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

    戴叔把木片看过,神色不禁变得凝重,说:“韩军和楚军都很勇猛,大王不如考虑与其中一方结盟对抗另一方。”

    “如何结盟?”姬迟稍显平静,问道。

    “割地求和。”

    “与谁结盟?”

    “大王有何想法?”

    “寡人没有想法,尔且说。”

    “如今韩军来势汹汹,不易求和。所以还是阴结于楚,先探探它的态度。”

    “如何结盟?”

    “楚国地大物博,珍宝无数,若只用财宝贿赂楚王,恐怕不会受到重视。前次大王派陈冯去宛城,不就带去几车宝贝吗?结果楚王根本没放在眼里,还教陈冯原封不动地拉回来了。”

    “过去的事还提他做甚!捡要紧的说!”

    姬迟又焦躁起来。陈冯的那次出使简直是奇耻大辱,从宛城归来后就狠狠处罚了他,以致在家中躺了大半个月伤口痊愈。

    戴叔又打了个哆嗦,说:“若要讨好楚王,唯有割地,献出城池。”

    戴叔好不容易才从宫城回到家,一进大门险些瘫倒,幸好家人及时扶住。夫人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