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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了七八个街坊,都说当年张家确实有个女儿叫做张燕,因出生在秋天,乳名秋娘。后来嫁给了临镇的叶秀才,二十年前成的婚。婚后两年生下了叶鹤。叶鹤五岁时,湖湘大涝,娘家夫家的人都没了,她说去投奔亲戚,至此再没有消息。” 林砚皱起眉来。 林如海笑问:“可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怎是有哪里不对,根本就是哪里都不对!我记得前年江南洪涝的时候,父亲同我说过湖湘当年大涝的事,还说那是百年难遇的一次。灾情之严重,让人始料未及。村庄田野几乎都毁了个干净,还死了不少人。” “重灾之后必有迁徙。而父亲也说,叶鹤母亲是跟着流民离开的。既有流民,便说明当时许多受难百姓远走故土。这等情景之下,死的死,散的散。怎会还留下这么多以往的街坊?” “更奇怪的是,叶鹤母亲的户籍身份又非是农户女,但凡有点家底的人家,女儿家的乳名怎会闹得人尽皆知?再有,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居然还记得她什么时候成的婚,什么时候生下的孩子?” 林如海轻哼,“有时候,越是怕出问题,越是容易出问题。聪明反被聪明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还经历过大灾和迁移的,想要打听不容易。便是打听不到任何信息也是有的。可偏偏如今这情形,倒似是有人故意做出来,为了应对查探的。” 林砚心头疑惑更甚,是叶鹤做的吗?如果是他,他哪里来的这样的能力?如果不是他,那么又是谁帮得他? 母亲出身贱籍,生下子嗣,不愿在旧地居住。为了孩子,另造户籍入京,可以理解。叶鹤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的出身,想要掩盖这一段过往也可以理解。但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 林砚只觉得事情远超他的预料。叶鹤的身世或许藏着惊天秘密! 他抬头看向林如海,但见林如海面色不改,“听闻秋娘这个乳名,倒是让我想起来。二十年前,秦淮岸有一名妓,便叫秋娘,也是弹得一手好琵琶,技艺超群。” 林砚睁大的眼睛,“父亲是怀疑,叶鹤的母亲就是这个秦淮名妓?” “江南地界,我们倒是比三殿下方便。我已告诉林槐,着手调查。只是此事毕竟有些年头,怕是要些时日。” 林砚点头,“但至少我们心里有了底,自然也有了防范。对了,父亲,你说三殿下带了两个消息来,这是其一,那么其二呢?” “同贾家有关,他知道我们与贾家的姻亲关系,大约也是看出你在贾家大房二房间的取舍,故而特意送过来。” 林如海取过桌边的信纸递给林砚。林砚接手一瞧,目瞪口呆。 贾元春勾搭上了顾延凯! 顾延凯,一等承恩公之子。皇后嫡亲的侄儿,顾家八代单传的独苗苗。皇后无子嗣,将这个侄儿视如己出。皇上更是觉得愧对皇后,处处厚待顾家,更是在顾延凯十岁之时,便封他做了安乐侯。 不得不说,贾元春真会挑人! 第86章 元春妹子不简单 顾延凯与贾元春的相识很简单。 顾家有一别庄,东邻清惠长公主的梅园,西边就是梅花庵。顾元凯于权势名利不看重,也无入朝之心,唯有一大爱好,便是作画。尤擅山水。时常住在别庄,不为别的,只为此地景致宜人,乃是写生的佳处。 梅花庵后山便连接着顾家别庄。庵后有一清泉,偶有仙鹤飞至此处。顾元凯听闻,便总会在仙鹤迁徙的季节来,一则碰碰运气,若能遇见仙鹤,画下来最妙。若遇不上,便是这清泉山石,也有许多看头。 在画痴的眼里,同一个地方,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式去画,所得的作品都是不同的。 他便是在这里认识的贾元春。 最初,两人隔着一排松树林,各自作画。一人在凉亭,一人在水涧旁。互不打扰,也互不交谈。时间久了,两人都知道,不远处还有一个与自己有着同样爱好,且为此如痴如狂的志同道合之人。虽仍未有言语,却已开始神交。 再后来,有一回,贾元春的画作被吹了起来,随风飘荡至顾延凯处,顾延凯随手捡起,送了回去。却是发现那画作用的西洋的水彩画法,很是清新,别有一番风味,一时心痒,问了几句。一来二去,两人各自安生欢喜,只恨不能早识得这么一位知己。 渐渐地,双方便这般熟络起来。贾元春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往梅花庵,且会住上一日,偶尔两日。几次之后,顾延凯似是发现了规律,便也在初一十五的时候去往后山。 两人在一起,话说的不多,也全是与作画相关,除此外,再无其他。可偏偏在二人论画最为投入的一次交谈中,顾延凯的老毛病犯了。 顾家子嗣素来艰难。顾延凯从小便有哮症,幼时好几回凶险万分,差点没活过来。到得大些,在家里各种小心呵护之下才有所好转。 这会儿犯了症状,竟是面色苍白,好在贾元春镇定,使人去客院拿了药来,才缓了顾延凯的病情。顾延凯也因此,对这个有着“救命之恩”,又“志同道合”的女子,慢慢上了心。 听完整个故事的林砚嘴角抽搐。 救命之恩?他是不信这里面没有伎俩的。志同道合?据他所知,贾家四个姑娘,所谓的“原应叹息”各有所长,也各有所好。其长与好也正合了身边丫头的名字。惜春为画,探春为书,迎春为棋,元春为琴。 这画吗?贾元春并非不会,却不见长,要想让顾延凯另眼相看,只怕不能。 林砚不免想到,去岁还在贾家之时,贾元春特意让人来问过西洋画的技巧,又问是否有这方面的书籍。他没有多想,直接给了。好些是当初西洋先生存下来的,他还做了标注。贾元春借的时间也不长,几天便还了回来。 几天,是远远不够学习的。却完全足够誊抄一本,留下研究。 顾延凯擅水墨丹青,与西洋画并不熟悉。贾元春正好可借此方法的新颖之初吸引他的注意。 只是不知,贾元春本就有学画的心思,后来遇上顾延凯顺势而为,还是在一年多前,便已想着这一招,只待时机。 林砚转动着手里的茶杯轻笑,贾元春,这人选得可比贾母聪明多了。只是,以他所知的顾家,似乎并没有那么拎不清。不知贾元春是否还有后招。 啧啧,他有点感兴趣啊,怎么办! ******** 顾府。 顾老爷握着藤条直接抽下去,顾延凯一声闷吭,却是梗着脖子,半点不退让。 “此事是儿子做得不对,父亲若是有气,便只管打吧。可儿子是真心喜欢贾姑娘,也只想娶她做妻子。别的什么张姑娘,刘姑娘,儿子见都没见过,也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