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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璧顾念夫人身体孱弱,久病未愈,需要调养而特意辟出的一处幽静怡人的院落。平时除了特意挑选出来伺候的下人,连沈无虞也不能随意进出的。 沈无虞面上不反对,全是仗着自己从小跟随高手习武,练就了一身不错的武功,总能瞒过相府的侍卫,在他想念阿爹的时候偷跑去看他。这次也和往常一般,他一路飞檐走壁,巧妙地躲过来往的家丁,很快就到了西苑。 沈无虞悄无声息地跃上院墙,找了一处枝桠浓密的角落掩住身形,便谨慎地四下张望。现下正值晌午时分,伺候过主人用饭,下人们也都下去吃饭了。院子里只有两个当值的丫鬟守在主屋外,细细碎碎地聊天,也不知说些什么,两人还时不时捂嘴窃笑。当视线扫过庭院角落那棵樱桃树时,沈无虞眼睛一亮,立刻撑起身体,轻巧地翻身落地。 那人和往常一样,静静坐在院子角落那棵已经死去很久的樱桃树下,专注地眺望远方。远处除了层峦叠嶂的山脉,便再无任何可供欣赏的景致。那人却看不够似的,总痴痴凝视,仿佛那群山之中藏有他最珍爱的宝物。 沈无虞理好弄皱的衣角,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柔声唤了一声阿爹。 尽管他已经用了自认最温和的语调,那人还是微微抖动了下身体。 还是吓到他了。 沈无虞有些自责地想。 那人恍若刚从梦中惊醒,慢慢转过的脸上带着迷惘的表情。呆滞的眼珠转了几转,才找准焦距般朝沈无虞看过来。 “无虞。” 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开一合,发出的声音嘶哑如被寒风摧折的枯枝。 “阿爹,是我。” 沈无虞握起他垂在身侧的手,挨着他坐下来。 男人惨白的脸上掠过丝缕笑意,他盯着沈无虞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垂下头,继续盯着面前的石桌。 桌上端端正正地摊着一本书,纸张已经泛黄,字迹也很模糊,歪歪扭扭的,看不出写的什么。沈无虞难得见男人做发呆以外的事,便好奇地探过头去,拿起书问道,“阿爹看的什么?” 男人无神的双眼陡然睁大,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慌忙将沈无虞手里的书抢回怀里,死死搂住,神经质地不停摇头哀求, “不要丢、不要丢……是子晏的、是子晏的……求求你,不要丢……” “阿爹?” 面对突然缩成一团不住颤抖的男人,沈无虞既惊又疑,也不知如何抚慰。只好轻轻把他揽进怀里,不断地抚摸他的脊背。 手指抚过轻薄衣衫下的嶙峋瘦骨,沈无虞的心抽痛了一下,阿爹又瘦了许多。 “呜……子晏……子晏……” 在沈无虞耐心的安抚下,男人逐渐平息了下来,如怯生又渴望庇护的幼兽般试探着缓缓靠进他怀里,口中依旧喃喃低语着这个沈无虞从未听过的名字,双手还是紧紧地篡着那本旧书。眼泪不停地从他紧闭的双眼流下来,划过瘦削的脸颊,直落到胸前的书页上,那些本就模糊的字迹又晕开了些。 原来那些字都是被眼泪打湿过的吗? 那要流多少泪,才能使它们模糊至此? 沈无虞不合时宜地走神,忽觉臂弯一沉,男人已晕倒在他怀中。随侍一旁的下人见状,立刻匆匆忙忙地跑过来,端药的端药,找大夫的找大夫,原本安静的院落瞬间炸开了锅。一直藏在暗处的影卫转眼便从沈无虞怀里将人夺了过去,直接将男人抱回卧房。 沈无虞自然也急,顾不上发火,紧跟着那个叫十一的影卫进了房间。那影卫冷硬得像块冰,兀自散发慑人的寒气,把男人放上床躺好之后,便稳稳站在床边,不肯让沈无虞靠近半步。 沈无虞气得要死,他自己的阿爹还不准他看了?冲上去就想把十一推开,抬手之间,却听得身后的门被推开了。 段明幽和沈沉璧先后跨进门槛,两人径自走向床榻,全然没注意到房里还杵着个沈无虞。 见到段明幽,十一才往旁边退去,让出床头的位置。段明幽沉着脸,没好气地从被子里抓出男人的手,贴着腕替他把脉。 沈沉璧负手立在床前,背对着沈无虞,倒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双手握得有些泛白。 约摸过了一刻钟,段明幽才将男人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十一适时递上他的医箱,却被段明幽挥手隔开了。 “他没事,只是情绪起伏过甚,一时难以承受罢了。”末了,又带点嘲弄地笑道,“夫人这又是受了什么刺激?” “公子今日只见过少爷。”十一意有所指地回答。 突然被点到名的沈无虞汗毛都竖了起来,期期艾艾地挪到床前,无意间对上沈沉璧冷凝的视线,吓得汗毛一立。 “父亲……” 他这才想起自己还在禁足中,只得蔫蔫垂下脑袋。 “你对他说了什么?” 头顶突然响起男人威严的询问。 “我……”沈无虞自己也感到莫名,阿爹好好地就哭了起来。“我只是拿了下阿爹的书。” 那本书慌乱间落在床前,胡乱合了起来,藏蓝色的封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韩青树几个字。 韩青树,正是阿爹的名字。可那几个字……完全是一笔一划生硬地凑在一起的,看来十分古怪。 沈沉璧俯身捡起地上的书,信手翻了几页,脸色就铁青了,转身一个巴掌扇到十一脸上,啪一声亮响,沈无虞都替他rou疼。可十一眉头都没皱一下,无畏地回看过来。 “他怎么还留着这种东西?我明明已经命人把一切都烧干净了,怎么他手里还会有这本书!” 沈沉璧扬着手里的书厉声质问,整个人愤怒得颤抖。 沈无虞从没见过他发这样大的火,一时心生怯意,不由地朝段明幽靠过去。段明幽攀住他的肩膀,朝他露出安抚一笑,出声劝阻道, “老爷,夫人还病着呢,您可别又气坏了身子。” 段明幽的话,向来是管用的,沈沉璧一把将书丢到十一身上,喝道,“赶紧给我处理干净了!”话里的火气明显压下几分,人也不抖了。 “是。”十一仍是不温不火的。 房间里的气氛越发古怪,几乎一盏茶的时间内没有人再开口说话,都围在床前盯着昏睡的韩青树。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