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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皮囊,他到底是谁。 今晚值夜的是沈听河,比起希奇,他要专业的多。羽歌夜躺在床上,忽然漫不经心道:“听河,你可听过现任艾露尼祭司和伊斯梅祭司的传闻?” 沈听河正准备将灯熄掉,闻言又把灯罩放下:“四大祭司于平民百姓而言,无不高高在上,不过坊间倒是对艾露尼祭司唐星眸大人多有传言,说他天生妖眸,非是凡人,多有灵异,有人畏他如魔,有人笃信如神。至于伊斯梅祭司银海心大人,我在母亲身边时,常听人说他是位心机深沉的人物,言谈之间多有畏惧。” “百姓之口,常有惊人之语,看来今年的夏至大祭不会安生了。”羽歌夜侧支手臂,眼神望着灯罩内朦胧的光晕。 沈听河沉吟片刻,才低声说道:“四爷,不在乎听河的身世吗?” “只要你不在乎,就没人在乎。”羽歌夜看着沈听河,而沈听河一直对着灯盏,浅淡的光晕映在他的眸子里,“沈璧君当年也是名满云京的才子,沦落风尘也不掩绝色,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在我眼里,他活的比大部分人可敬多了。我觉得,沈璧君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应该就是为了他孩子的出路,进入龙骖将军府。不过对于一位母亲而言,这个选择却是最可敬的。” 沈听河对着灯盏翘起嘴角,拿起灯罩吹熄了烛火。骤然降临的昏暗里,羽歌夜边将手臂缩进被子边说道:“别为过去后悔,珍惜现在的一切。”沈听河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像是在适应光线,找寻外间依然点着的那盏昏暗的小灯,只有声音如同夜下河流一般传来:“谢谢四爷。” 黑暗里,他的眼睛凭着黑暗骤降时凸显的光影,努力记着那个躺在床上的轮廓。 第二天一早,羽歌夜再入坤宁宫时,唐修意已经眉目平和,不复昨日颓唐。遣开周围仆从,唐修意欣慰地看着羽歌夜:“虽然晚醉过去是我的人,但是换名如重生,他如今已经是你宫里人,赏罚生死,不过你一念之间。想要服人,无非威逼利诱四个字,威逼最狠不过生死,利诱最毒不过情债。每个人的真心,都不过是一次交易,酒色财气,生死恩情,就看你能不能找到天平另一端该放上的东西。就像秋叶,他被幼年的你所救,虽然从不言谢,却用一身赤胆为报。”他说到这儿,眼神似乎有所追忆,细长的手指摩莎着白色的瓷碗,“只不过,不要交易太多,忘记了绝不能舍弃的东西。” “母君,也曾有过后悔的交易吗?”羽歌夜咬一口绵软的小花卷,慢慢咀嚼。 唐修意抬起眼睛看着羽歌夜:“有些交易,从来没有后悔的机会。”这眼神中有太多的情感,通透的瞳孔中似乎浮动起时光的流水,最终不过是淡淡的沉寂,“就像你外祖父在你身边安插了人手,我却没有阻拦一样。” “即使母君不会后悔,歌夜也不会怨尤母君的。”羽歌夜顺着唐修意的话解开了这段心结,“凤翎卫只是我的护卫,不是我的亲信,当然逃不过别人的侵蚀,不过只要用的妙,未尝不是反将对方的棋子。” 唐修意深为赞同:“你能想透这点,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你外祖父也只是急功近利,并非想要对你如何,你不要心怀怨尤。” “权力之途,最忌讳少年冒进,老年恋栈。”羽歌夜轻轻转动念青菩提子,“外公称雄一世,老来犯些错误,也不过是为了子孙着想,我又怎么会怪他。只不过,如今这步棋看似胜了,却是父皇留了先手,于收盘不利。” 唐修意捞起念青菩提子:“这一局神皇之争,艾露尼祭司才是关键。你现在天天拿着这串念珠,和你舅舅倒是有几分相似。” “艾露尼祭司是我的舅舅?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羽歌夜咀嚼小花卷的速度放慢了,细细想来,唐莲若的孩子,本来就应是艾露尼祭司,来日继承圣尊之位,但是这个对唐修意无论利益还是血缘都非同一般的人,却从未听唐修意甚至唐家的人提过。 唐修意斟酌词句,说话时并不像是谈论自己亲生哥哥:“你舅舅,他从小就不是普通人,只有你亲眼见过,才能知道原因。”他收起追思眼神,带着一丝激赏道,“下位者,视权力为棋局,中位者,视大势为棋局,上位者,视天下为棋局。你现在能冷眼旁观,已具上位者之心,不过虽然天下如棋,棋子却并非尽在两人之手。” “看来母君对舅舅赞誉极高。”羽歌夜端起粥碗,轻轻吹动,“我还以为外祖父那样的人,不会允许自己的权力被别人染指。” 唐修意看着羽歌夜用完那碗粥,才带着一丝神秘道:“等你遇见你的舅舅,就知道他为什么能够独树一帜。” 羽歌夜若有所思:“夏至大祭即将开始,到时候有的是机会。” “不过不是每个机会都合适。”唐修意款款扶起他的手,“羽惊夜已经准备入伍从军,良夜也快要随朝听政,歌夜,夏至大祭同样也是你登上舞台的时机,母君不可能一辈子都护着你,该是你自己走上台阶的时候了。” 羽歌夜走出翠霞亭,手中握着青白色的念青菩提子,从容松开唐修意的手,走上九曲廊桥,瑶池红莲色泽浓郁,如火如荼,他一身白衣像是一抔白雪,不染凡尘。行到九曲廊桥中段,他回眸对一直望着他的唐修意灿然微笑:“母君,该是我庇佑你的时候了。” ☆、18芦台云影 夏至大祭是后来添加的节日,圣师和始皇帝白翎共同建立了圣朝,后来圣朝衰亡,由来自北方的墨族建立了炎朝,为了表明他们受神保佑,添加了新的节日,祭祀夏至这个白昼最长的日子。即使后来墨族被驱逐到遥远的西方的西方,这个节日依然被保留了下来。 这个世界以六天为一个星期,星期一,银色的银月升起,星期二,粉色的唐月升上天空,星期三,浅绿的羽月也会出现,星期四羽月会最先离开,然后是唐月,然后是银月,一周就此过去。而反复三次之后,每个月的最后一天,三月同时出现在白天,那一天对于雄性来说特别难熬,除了白角之外,都需要穿上厚重的衣物遮挡光辉。 而夏至日就是六月的最后一天,位于一年的中间,这一天的白昼最为漫长,对于雄性来说尤为煎熬。为了展示墨族拥有数量庞大的白角,炎朝特地选在这一天,向三位月亮女神祭祀。不过由于神庙对于这个“异族”的排斥,没有告诉他们保护自己的方法,墨族的弱势雄性反而因为每年一次的夏至大祭不断受到伤害,最终凋敝的皇室和他的子民一起狼狈离开了这片天佑大陆。 羽歌夜曾经特别读过这段历史,复辟盛朝皇室虽然依然姓银,却已经不是白翎帝的纯粹血脉。神庙在那时推行奎河渔猎,将一种名为“孕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