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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下来,想来养伤要紧,旁的事情可暂放一放。” 银杏和秋兰最在意的并不是钱财,而是可以去一个待遇优渥之处当值。见我沉吟不语,施哲又道:“想来颖妃娘娘正等着大人亲自安排,以全大人报恩之义。” 李瑞忙道:“是是是,想必正是如此。” 施哲道:“景灵宫一出事,掖庭属便封锁诸门,彻夜盘问。” 我关切道:“如何?” 施哲道:“行刺大人的宫女叫作李九儿,今年三十二岁,曾经是宫中乐坊的舞娘,有些功夫在身上。只因跳舞时曾从高台摔下,伤了脊骨,这才自请出了乐坊,被分到景灵宫服侍。” 我转头看一眼芳馨,摇头道:“我从未见过这个李九儿。” 芳馨沉吟道:“李九儿,仿佛略有耳闻。听闻此女善于缎舞,于高处舞起身长数倍的软缎,身段之美无人可比,容貌也好。”说着缓缓掐指,“这好像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那时候我们姑娘还没进宫呢。” 李瑞道:“下官搜查了李九儿的房间,又仔细盘问了常日里与李九儿交好的宫女,都说平日里并无异样。还是施大人命下官撤了门禁,暗中派人日夜监视两个与李九儿年纪相仿、相交多年的宫女,竟发现其中一个柴氏夜半在房中私祭,其情甚哀,于是专拿了她问话。” 我颔首道:“李九儿是罪人,竟有人夜半私祭,想来是极同情她了。” 李瑞道:“下官依照施大人的指示,捉拿了柴氏,又搜查了她的房间,竟一无所得。还是施大人亲自勘查,才在她所戴的长簪之中发现内府新放的纸钞四张,每张五十两,卷成细细的一条。若不仔细找,当真是不易发现。试问一个小小的宫女,如何有这么多银子去买钞?查问之下,只说是累月积攒。施大人便命下官拿着这四张纸钞去少府核对,直查了两日,才查出这四张纸钞是陆将军府所买。” 我再次看了一眼芳馨,微一冷笑。施哲道:“莫不是大人早有此猜测?” 我淡淡道:“未有真凭实据之前,玉机不敢胡乱猜测。” 施哲道:“可惜,铁证当前,她却矢口否认是陆府所赠,只说是自己积攒所得。不得已用了刑,竟还坚辞不吐,甚是气硬。” 我叹息道:“其实单凭这些纸钞,也不能证明柴氏和李九儿受陆府指使前来刺杀。不知这四张纸钞是何时买的?” 施哲道:“是咸平十七年八月十二日。”在皇后崩逝之前近五个月,想来她和陆府往来日久,关系非同一般。施哲又问:“不知大人可要亲自查问么?” 李瑞忙道:“陛下命下官随施大人和郑大人一道办案,就是为了方便大人亲自查问的。” 我摇头道:“不必。玉机身在其中,不便亲自去问。” 施哲道:“请恕在下冒昧,听闻皇后崩逝那晚,曾于病榻前召见大人,其中情形,在下略有耳闻。不知是不是与此事有关?听说李九儿还曾与大人有所交谈,不知她说了什么?” 于是我将在景灵殿遇刺前后的情形细细说了一遍。施哲听后,起身踱了两步。他倚门站定,良久方道:“如此说来,可能与陆府大有关联。只是若无柴氏的证词,是无法定陆府的罪的。” 我微微一笑道:“施大人奉圣旨查察案情,目的是查出真相,又不是要定谁的罪。大人只管秉公查办,不用理会玉机。” 施哲笑道:“难得大人如此公允,在下钦佩。” 我淡淡道:“春秋之义,‘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112]。刑狱之事,治国之要,当慎之又慎,玉机岂有不知?当年大人在掖庭属,曾对芳馨、绿萼和小钱三人手下留情,玉机一直铭感在心。虽遇不公,却不敢忘恩。” 施哲端端正正施一礼,肃容道:“君子无欺,允信执中。大人放心,在下一定尽力查出真相,还大人公道。” 我转头向芳馨道:“姑姑去楼上我的枕边将三才梭拿下来。” 李瑞闻言好奇道:“什么三才梭?” 我笑道:“便是墙头上那人留下来的黄铜暗器,有三道弧棱,名叫三才梭。” 施哲道:“李九儿身上一枚暗器,脑中一枚暗器,都是黄铜所铸的三棱梭。原来这东西叫三才梭。” 我欢喜道:“果然打死李九儿的暗器就是三棱梭么?那么救我性命的人便是那位墙上的君子了。” 施哲笑道:“大人如何将这杀人利器摆在枕边?” 我赧然道:“说出来教二位大人见笑。三才梭虽是杀人利器,于玉机却有救命之恩。只因玉机胆小,只有将三才梭放在枕边方能安睡。况且,玉机曾拿着此物问过昱妃娘娘,娘娘说这梭是周贵妃早年使用的暗器。陛下也说,三才梭这个名字,还是周贵妃亲自取的呢。” 正文 第182章 女帝师三(44) 施哲甚是意外:“竟与贵妃有关?然则大人认得发暗器的男子么?” 我摇了摇头:“不认得。”我眼望湛蓝天空下的叠檐高墙,又改口道,“不,我只是从未看清他的容貌,两次都离得太远。” 施哲和李瑞齐声道:“两次?” 我的目光在施哲和李瑞之间游移不定,一如我的记忆:“也许……是两次。那天我出宫之时,曾在修德门外见过一个同样身着白斗篷的人,只是离得太远,实在看不清楚面孔。当时天色还早,修德门只有我和随我出宫的宫人侍卫。我不敢肯定他在看谁,他很快便施展轻功离开了。” 施哲想了想道:“大人是一出宫便看见了此人么?” 我合目思忖:“也不算是一出宫便看见。当时我已出宫好一会儿,正要登车时,绿萼指给我看的。我抬头望时,那人就稳稳地站在高宇之巅,可谓……胸贯长虹,气吞山河。” 施哲沉吟道:“都是身着白衣,都是轻功卓越,这样说来,极有可能是同一人。这人在宫门外等候多时,只为看大人一眼。如此说来,有两种可能。其一,他每日在此瞻望,那一日是恰巧遇见大人出宫。” 李瑞道:“内宫女官甚少出宫,若这样等,只怕等上一年也遇不到一次。” 施哲笑道:“不错。其二,此人早已打听好了大人的行踪,是专候大人出宫的。”他看看我,又看看李瑞,“二位大人不妨推敲推敲。” 李瑞道:“依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