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小说 - 耽美小说 - 百鬼升天录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8

    达的年轻军士,那人正在营帐前悉心收拾行囊,见陆升走近,忙起身行礼道:“见过陆司马。”

    陆升便问他姓名,那青年肃容回禀道:“在下郭骞,字伯擎,山阳人氏,家中是……军户。”

    陆升愣了一愣,又笑起来,只道:“我观你行军带人颇有章程,原来是家学渊博。”

    那青年苦笑道:“陆司马谬赞了。”

    陆升正色道:“郭骞,你不必过分自谦,以你的才能,建功立业,不在话下,莫要辜负了世代从军的家风。我大晋朝的安国侯、镇国侯、平国侯,哪一个不是马背上杀出来的功勋。”

    郭骞笔直望着陆升双眼,不觉间面上的自嘲轻慢消散无踪,眼神愈发亮起来,忙抱拳道:“谢陆司马提点!”

    陆升又勉励几句,眼见得天色已晚,这才策马回了谢府——如今却是叫陆府了。

    他甫一进门,就见若蝶若晴几个丫头皱眉捂住鼻子,他也知道自己一日奔波,满身都是臭汗,遂去了后院梳洗换衣,又泡了阵温泉,这才拖着满身酸痛的身躯去寻谢瑢。

    谢瑢却回来得比他更晚,回来时只见陆升赤着上身坐在炭炉前烤一条羊腿。那羊腿用十余种香料精心腌制过,穿在铁钎上,正滋滋冒着油,滴落在炭火上时,便散发出诱人食欲的rou香。陆升见他回来,忙取一柄短刀割了几块烤得恰到好处的嫩rou,放在白瓷碟里给谢瑢抵去,笑道:“阿瑢回来了,快来尝尝烤rou。”

    谢瑢也不客气,坐在陆升身旁,同他分享一个食碟,那羊腿是半岁的小羊,rou质细嫩,肥瘦适中,火烤之后半点不觉油腻,只剩膏脂香气渗入rou中,入口鲜美香滑得好似要融化在喉头。

    陆升劳累一天正饿得慌,竟顾不上同谢瑢说话,一口酸奶酒一口烤羊rou,待吃饱喝足时,只觉疲倦尽散,竟高兴得唱起歌来。

    谢瑢难得见他兴致高昂,但笑不语,命人撤了炭炉宴席,送来温冷凉茶,就连瓜果也不许上,叫陆升喝茶消火。泡凉茶的青蒿、夏枯草是陆远夫妇特意托人送来的,解暑除蒸,唯恐陆升远离家乡,水土不服。

    随后才问道:“何事高兴成这样?”

    陆升遂将今日cao练的林林总总同谢瑢说了一番,又冷哼道:“井底之蛙,看不起小爷,当初恩师教练时,要我每日百里行军,区区四十里算得了什么?明日再叫他们跑四十里,跑上四五日后,再加二十里。迟早有一日,也加到百里。”

    谢瑢便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笑道:“抱阳,你这般用心良苦,也不知有几人明白。”

    不管搏击布阵,先迫着这些新兵将脚力练出来,进可强行军而不疲倦,无论追击敌寇、迁移作战都能抢到先机。再不济,若是兵败时逃跑,也要多几分逃生的机会。只是于军中而言,未战而先言败,却是十分忌讳的事,陆升自然不能明说,而行止之间,却为这五百人考虑得十分周全,谢瑢便对这善心的青年更多几分怜惜。

    陆升咳嗽一声,转而又提起了郭骞来。

    郭骞生自军户,陆升先前,从未曾接触过军户。

    大晋朝人分三六九等,上等自然是皇亲国戚、高门士族,如谢瑢、司马愈;其次便是寒门庶民,如陆升沈伦,包括如地主、富商巨贾、手工匠、金、银、盐户、滂民等户。然而尚有许多人,其身份却是“贱口”,如屯田户、佃户、军户、奴婢等。

    陆升出身于良家子聚集的羽林卫,难免就动了恻隐之心,见郭骞自卑拘束,便勉励了几句。如今同谢瑢说起来,仍是不禁叹道:“我看那郭骞颇有大将之风,是可造之材,若只限于出身,就只能做个下级军士,却是可惜了。”

    谢瑢却沉下脸来,皱眉问道:“你竟拿安国、镇国、平国三侯同他相提并论?”

    陆升只觉他这话问得十分刺耳,也皱着眉回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何就不能相提并论?”

    谢瑢道:“若想要军中安定,当要诸军各安其命,对部属赏罚分明即可,往后莫再多费唇舌,安心练兵,以备大战。”

    陆升不免冷笑起来:“险些忘了,谢公子也是侯府出身,莫非觉着区区贱民奢望万户侯,冒犯了公子?”

    谢瑢闻言,也冷下脸来,却不等他开口说什么,陆升便腾身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二人不欢而散,谢瑢却哭笑不得起来。

    许是往日里对他宠溺得太过,这小子竟愈发脾气大了。

    第六十三章 侠客行(二)

    陆升前脚才迈出门去,后脚尚留在门里,不禁却后悔了,气势全泄。

    只是事到临头,却只能硬着头皮走出屋外,垂头丧气立在廊下。

    往南可出府与同僚会晤,往东能练剑骑射,往西去正可瞧瞧葡萄园里的葡萄又熟了几分,往北去又能折瓜摘杏,然而陆升却仍是迈不出步子,只觉无处可去。

    不过几息功夫,就听见身后脚步声靠近,有人一语不发,静静伫立在他身侧,负手而立,仰头赏月,一面漫不经心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陆郎睹月思何人?”

    陆升板着脸道:“月弯如勾,有刻薄之相,思的自然是刻薄人。”

    谢瑢莞尔,叹道:“刻薄人做刻薄事,自然苛待于你,何必思他想他,不如忘个干净。”

    陆升转头横他一眼,迈步走出回廊,穿过丛丛盛开的香花绿草,朝着府外走去。西域夜凉如水,若松抱着两件披风追上来送给两位公子,谢瑢的披风是靛蓝锦缎绣着玄蟒,陆升的披风是深赤锦缎绣着大鹏。夜风轻抚,送来阵阵花香,前院荷塘里盛开着三两株红莲,在夜色中好似团团火焰,颇有自得其乐的姿势。

    陆升停在荷塘边,不禁又忆起了那首莲子歌,低声道:“田田荷塘叶,叠叠落花荫。若是多种几株,倒也热闹。”

    谢瑢便转头道:“若松,明日命人自江南多带几株红莲,移植到这池中。”

    若松跟在二人身后几步开外,恭声应了喏。

    陆升叮嘱道:“也不拘红莲白莲,挑些莲子结得多、藕节生得壮的。”

    若松略略抬头,迟疑道:“抱阳公子的意思是……”

    陆升道:“能吃的最好。”

    若松却仍是迟疑道:“若是只顾着生藕,花就长得……”

    谢瑢道:“花长得如何倒无关紧要,只管挑藕节可口、莲子青嫩的便是。”

    若松终究年轻,愕然望了谢瑢许久,眼见得谢瑢皱起眉来了,才慌忙拱手应道:“小的明白,定不负公子所托。”

    陆升又转头望着起伏水波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