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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也以为陆升佩剑的时日短暂,不足为虑,先前失手,也只当做凶剑难以降服。如今便仍是收了金刚杵,手持悬壶,朝着黑光罩当头狠狠刺下。 黑光动摇,眼见得就散去了大半,那小龟的龟壳上几不可见地裂开一丝纹路,陆升却顾不得许多,只去将孙召抱在怀中,取出一片参片塞在他嘴里,那小少爷眼皮略动了动,陆升方才松了口气。 那虎纹小猫却是大急,一巴掌拍在龟壳上,呼呼吼叫道:“躲什么躲,快出来!” 那僧人舔了舔嫣红嘴唇,突然笑道:“上古神物,可惜只剩一点残魂苟延残喘,我看你能撑到几时。”言罢又是一剑刺在黑光罩外,黑光顿时淡薄,似乎随时都会散去。那僧人不禁叹道:“唉,我竟然高估了。”随即再度提起悬壶,眼睑半掩,蓄势待发。 说时迟,那时快,几枚羽箭破空袭来,那僧人侧身挽出数个剑花,竟将羽箭绞得粉碎,眯了眼不满挑眉,看着远处一列人马疾驰靠近,为首的僧人肩阔高大,火把光芒映照得他犹若神佛一般,正是那揭罗的少宗主日光,却一反常态沉着一张脸,凝目注视着面前的僧人,冷道:“月弓?你这叛徒,到益州来做什么?” 那被唤作月弓的僧人柔柔笑起来,笑容好似阴风阵阵掠过,他一甩悬壶,对着日光摆出了攻击的姿势,方才道:“我当是哪里的货色,不知天高地厚,多管闲事,原来是那揭罗宗的杂鱼。小僧乃是净业宗的护法僧,名唤鬼叶是也,小杂鱼,莫要认错了人。” 陆升听了满耳的秘辛,如今只得装作不知,他将那小猫同小龟一道捡起来塞进怀里,谨慎往一旁撤退,那边厢日光只扫一眼陆升,略一颔首,就喝道:“邪宗妖僧,人人得而诛之,布阵!” 日光麾下二十名僧兵轰然应喏,手持□□飞身下马,往两边快步散开,前后疏落、互为支援、彼此应和,杀声震天、地面微颤,恍然间竟好似有千军万马奔杀而来。 若是寻常人只怕单看这阵势就被骇得胆裂,鬼叶却好整以暇,仿佛看戏一般欣赏起来,一面点评道:“莲台东、莲台北各有迟滞,小僧只需一剑……” 他话音未落,日光已从马背上腾身飞起来,两手持一把半人高的重剑,僧袍猎猎招展,犹若大鹏展翅,朝着鬼叶当头劈下。 鬼叶眉头微皱,叹道:“也不听我说完……”他不过轻描淡写提剑向上,迎向日光斩下的重剑,那重剑黑沉坚硬,悬壶却不过区区一柄三尺青锋,两相撞击下,悬壶毫发无伤,那重剑却铮然一声,断为两截。 日光却仍是成竹在胸一般,突然弃了重剑,一道银光自袖中猛蹿而出,直刺鬼叶面门。 鬼叶连连后退,日光步步紧逼,这二人迅捷如电光鬼影,陆升竟捕捉不到身影,待那二人静止时,却是各有胜负:日光胸膛一道剑伤自肩头斜斜延伸至肋下,鬼叶则是侧腹、脸颊鲜血淋漓,他却不知痛楚一般,只拿手指摸了摸左边面颊淌下的鲜血,面容刹那狰狞,怒道:“日光!你竟敢毁我容貌!” 他才欲冲向日光,夜空中却骤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哨声,鬼叶生生止住身形,却突然撞进僧兵布阵之中,连连斩杀数人,血瀑冲天,他便远远地退去了,夜风愈发阴凉,只传来鬼叶幽幽嗓音道:“尔等性命,姑且为我保留一阵。我必择日来取。” 短短几个照面,僧兵伤亡惨重,连日光也受了伤,陆升便难免生出几分愧疚,他趁着鬼叶同日光对峙时,暂时将肩伤止血,此时见日光走过来,便撑着地面颤巍巍站起身来,才开口道:“日光……” 日光却肃容道:“那僧人原是我那揭罗宗的僧兵,如今改了法名,成了净业宗的走狗,不想竟连累了陆大人。” 陆升一时哑然,才迈了一步,左脚剧痛钻心,身形一歪就要倒下,日光忙上前将他接住,索性打横抱了起来。 陆升只觉怀中的小猫动了动,他通身僵直,只略一挣扎,许是强敌撤离后放松的缘故,顿时全身骨骼皮rou一阵剧痛,倒抽口气,只得低声道:“放、放我下来。” 日光却笑道:“你受了重伤,莫要挣扎。” 陆升咬紧牙关忍痛,抬手在日光胸膛上按了按,日光便也白了脸色,他这才轻笑道:“日光上师有心了,你也伤得不轻,若是因了陆某再加重伤势,陆某万难心安。” 日光只得命人牵了马来,一面苦笑道:“若是换了谢瑢,你也要这般逞强不成?” 陆升在僧兵协助下上了马,红裙斑驳,处处撕裂,分外有种惨遭凌||虐的美感,他却全无半丝自觉,只叹道:“我也……不知道。” 日光留了人善后,其余人等便返回了军营。 百里霄、姬冲、杨雄便迎了上来,个个满面愧色。原来这三人本是奉命守护孙召,而孙召因喝了孙夫人送来的安神药,原是要安睡到天明的。只是他打破房中的瓷器,靠着碎片割裂手掌的疼痛,强撑着寻到这三人,将前因后果一说,百里霄等人便见义勇为,反倒帮他潜逃出了孙府。 如今见到陆升伤痕累累地回来,不免心中生愧。陆升好言相劝,无论孙召来不来,那追云却都是躲不过鬼叶追杀的。 日光将二人同样放在营中,请来军医诊治,陆升尽是外伤却好商量,不过清洗上药,左脚扭伤肿起处也敷药后妥善包裹起来。过了片刻,孙召也呻|吟一声,醒转过来。军医松口气,忙去营帐外煎药,陆升便将孙召昏迷之后的事也同他分说清楚,只将鬼叶的身份隐去了。 孙召面无人色,颤声道:“追云他……这次当真……” 日光同样上了药、缠了绷带,此时赤着上身坐在一旁,却沉声道:“追云没有死。” 孙召激动异常,急忙撑起上身,却立时跌了回去,颤声问道:“那他究竟……” 日光道:“你父母当年杀了追云,只怕那时他就以魂魄之体寄宿在定魂珠上,用了一年时间与其融合为一体,再逃了出来,回益州寻你。如今失主寻回定魂珠,等同将追云一道带了回去。” 孙召道:“上师所言,是说只需将定魂珠夺回来,便能再见到追云?” 日光合目道:“话虽如此,也要你夺得回来。莫说是你区区一个病人,就连我那揭罗宗也不敢轻易同那势力为敌。” 孙召颤巍巍要爬下床,却委实全身无力,只得两手合掌,虔诚道:“我不怕吃苦,但求……上师指一条明路。” 日光便笑道:“待你将养好了身子,不如来西域都护府,皈依那揭罗宗修行,说不得便能寻到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