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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不容易,特特来叮嘱四郎一些产妇的饮食忌讳。 这种热心大妈从古至今便是中国社会战斗力最为强劲的一个群体,即使是有味斋里的一干妖怪,也有些招架不过来——打又不敢打,骂也骂不过,唯有三十六计走为上了。因此,二哥先沉着脸带着四郎撤退到了后厨,把长相白净文雅、又精通妇人保养之术的狐狸表哥推给一众大妈蹂躏。 因早间二哥打来的黄雀还有多,四郎就打算做一个清炒山雀。炒这类山禽,应当以茶油为主,没有茶油则用芝麻油,反正不能用猪油。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猪油炒出来总不对味。灶台里燃着小火,四郎先将茶油同几粒米饭在锅里滚数滚,然后捞去饭粒,下生姜丝炒至红赤,将鸟rou配上甜酱瓜,姜切成细丝下去同炒数遍,然后取出装盘。 槐大在旁边做一道醋鱼。他将鱼贩子新送来一斤重的活青鱼剖洗干净,然后下清水煮,煮到鱼鳍竖起,眼珠突出的时候就要及时取出放入鱼盘内,这样才最能保持鱼rou的鲜嫩。然后用糖、醋、葱姜末和团粉,加上鱼汤熬成的浓汁浇遍鲜鱼的全身。醋鱼的制法并不难,关键在于对火候的掌握。 此外还有将鸡茸虾仁用春笋薄片火腿片卷成梅子形状,浇上糖醋汁制成双味脆梅。此外还有可蘸辣酱陈醋碟吃的白片鸡、砂锅炖的海带rou排骨以及黄豆和猪蹄同烧的罐儿蹄。还有糖醋汁浇拌的小黄瓜。 刚做好热菜,狐狸表哥逃命一般冲了进来,手里提着一袋黑乎乎的东西。说是隔壁米店里的李婶娘特意送过来一些干海带,又特意叮嘱孕妇要多吃山药。 李婶娘一片好心,四郎自然不会和一个孕妇过不去。他也希望生下来的小宝宝更加健康,所以今日的汤便是奶汤鲫鱼脑——鲫鱼脑上一片连骨,和笋片、火腿片、木耳,用奶汤同烩。甜品则是水晶山药球。这道甜品是将洗净去皮的熟山药捣泥,与炒米粉拌匀,每一粒山药丸子中间包一粒莲子缠,然后用芝麻油炸成金黄色,装盘即成。 手里有事情忙着,时间就过得飞快,四郎做好这桌席面,才发现屋子里暗了下来,外面日头已经偏西。黄昏的余晖照着斜街上低矮的土墙,四郎忽然听见自己耳畔一直缭绕着某种幽幽的背景音乐。刚才做菜时太过投入,杯盘碟碗响叮当,因此没有分辨出来,此时偏头细听,发现每日叫个不休的猫叫声中,混杂着一阵阵幽眇又柔婉的歌声。 听槐大说,这歌声似乎是在他送李保儿回家后不久,便从对街的何家传了出来。 因为离着有些远,加上猫叫声干扰了听众的耳朵,唱曲的人声便显得很模糊。四郎偏着头仔细听了一阵,那柔婉的女声唱的是花好月圆,才子佳人的故事。也不知是不是李保儿在吊嗓子。 不知唱的哪部戏,此时已经唱到了最最热闹的洞房花烛,可是咿咿呀呀的歌声伴着暗黄的夕阳隐没在巷道的尽头,好像是过气的戏子在唱一场观众七零八落的散场戏,内容与氛围极度的反差,便叫人心里生出点无根由的哀愁来。 灰鼠精听得慢慢停住了手里的活计,心中忍不住生发出对歌者的同情和怜惜,忍不住想要为这薄命的佳人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做点什么,要为伊做点什么……等等!好像画风有点不对! 四郎听到灰鼠精的碎碎念,忍不住好奇的偏着头上下打量他,看他一脸情圣相究竟要走去哪里。 坐在灶膛后面,帮着四郎掌控火候的二哥被这声音吵得不耐烦,手一挥就关上了窗户。于是灰鼠精又没事人一般,转一圈走回灶台边,低下头来继续搓洗海带上的泥沙。那点激荡得莫名其妙的男妖热血瞬间就冷淡了下来。 好厉害!刚才有那么一瞬,四郎几乎也要跟在灰鼠精后头往外走了。只是扭头看到二哥冰冷的面容,四郎立马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之后,他才听到歌声里似乎夹杂着几个不协调的怪音。 转头四顾,周围没有外人,干脆变出狐狸耳朵仔细听。是的,极富感染力的歌声中,时不时夹杂着老猫的呼噜声,为这歌声平添几分诡异。 四郎转头对二哥说:“歌声好像不太对劲。你听。” 窗户虽然关了起来,歌声却依旧在青石板的小巷陌中静静飘荡,甚至无孔不入的渗透进有味斋里。唱歌的人拖出一个长长的花腔,然后一直拉长拉长再拉长,简直像是奇峰迭起,叫人叹为观止。 四郎留神计算了一下,从这一幕的歌声响起直到现在,唱歌的人居然一口气拉到尾,一点没有换气。 纵然受过特殊的专业训练,凡人的身体构造摆在那里,任何人的一口气都绝对不可能拖的这样长。 二哥浑不在意地说:“是有些摄魂的功效,怎么了?不过这点道行还不够看。你本是狐族中人,对摄魂术不是该最精通吗?记得你才醒过来那段时间……”因为不懂得收敛狐族的气息,招来多少烂桃花?排的上号的就有什么崔公子,赵公子,刘员外,罗大人……虽然都被我大巴掌扇开了。二哥本能地把最后这些话吞了回去,心里却翻起了四郎的旧账。 作为一个总认为天下人都要和自己抢媳妇的神经病,二哥真是越想越生气。人无完人,饕餮实在是朵小肚鸡肠的男子,和他睚眦必报的死鬼哥哥比起来,也就好上那么一点而已。 哼,有点生气——十分生气——越想越气——饿了。 见二哥忽然沉默下来,正在踮着脚把吊在炉子上的奶汤取下来四郎回过头,正好遇见二哥严厉冰冷的目光,若是一般人看到了,必然是两股瑟瑟,退避三舍。唯独四郎一点没感觉,还对着二哥露出小白牙,讨好地笑了笑。 “不要对我用魅术。”二哥不领情,冷冰冰地说。 胖狐狸在厨房黯淡的光线中委屈的收起了自己闪亮的小白牙,满面都是疑惑不解。“什么是魅术?” 华阳姑姑在一旁看了,心里暗叹一句,这孩子果然只拿回了一半狐珠,没有传承到狐族与生俱来的某些记忆。心下怜惜,因此赶忙站出来给他解释:“魅术不同于媚术,前者比后者范围更广,原是我们狐族人的天赋。魅术一道,讲究的是不着一字得尽风流——越是不着行迹越是高境界。如这种用声色故意去迷惑人,是末等。如你初醒之时,控制不住成天都在闪闪发光,又高了一等,但还是不入流。若是如你此时,自然而然的流露魅惑之意,便又高了一等,有那么点意思了。到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