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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起身拢衣服的声音,有人下了榻,掀开了纱幔。 胡争如不敢此刻回头。 却听身后人唤他,“胡师兄?” 他只好回头,眼前人黑发散落,但衣饰俱全,胡争如自己先松了一口气。 醒林微微一笑,这段日子,他了然大殿中人心中所思所想,又更不幸地,数次被撞见或不堪或可疑之相,早对自己心如死灰,破罐子破摔了。 以前师兄弟们只是听闻和猜疑,今日可是赶个正着,实打实的见了真章。醒林脸上微笑,心中颇为不平静。 他强打精神,款款站在胡争如面前,无所谓了,爱怎样怎样吧。 他问:“胡师兄可是听说了,鬼哥儿呢?” 胡争如愣了一下,先答后一个,“他在门外。” 醒林暗地里磨牙,好你个鬼哥儿,越发会偷懒了。 转瞬又庆幸,幸而他未进来…… 胡争如望着他,犹豫着说:“鬼哥儿说是你求了魔尊,救了我们几个的性命。” 醒林淡淡微笑,并未答言。 胡争如认真地道:“十二门派都欠了你,你的恩情我必定要还,这里先记下了。” 此话郑重,醒林一时未接话,但细思量,自己确实是救了这几人的性命,十二门派欠他人情……好像也算是…… 无意中又做了一次英雄,醒林心里给自己竖了竖大拇指,他苦笑,自己确实是对得住仙门了。 他笑叹,“胡师兄请记着这话,到时候少不得小弟厚着脸皮烦请你帮忙。” 胡争如人粗心细,听着这话头,眨了眨眼,毫不犹豫的道:“若有那一天倒好,我等着。” 醒林一笑,胡争如也一笑。 送走了胡争如,醒林回身揭开纱幔,那人侧坐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冷淡的很。 醒林心里却明白,以他如今的耳力,胡争如与鬼哥儿来到门前时,恐怕就该听到,只是他却不管不顾,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把胡争如放在眼里。 让他看到有怎样,就是要让他看到! 醒林望着他那张年轻的,淡漠的,不争不抢却无法无天的侧脸,时隔多年,终于有了熟悉的感觉。 这才是天掷。 这就是魔尊。 天掷觉出他的沉默,没忍住,侧过脸望了他一眼,他迟疑了一下,下榻踩了一双鞋,走到他面前,冷冷地问:“怎么,你生气了?” 醒林回过神,面对此般询问,微微苦笑,一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他叹了一口气,索性什么也没说,轻推他的肩膀,将他按坐在榻上,自己却右膝下跪,托起他一只脚,将鞋稳妥的穿好,又扶起另一只也穿好。 之后才说,“我没有气,我……有什么好气的。” 鞋已穿好,醒林的手还扶着他的脚踝不放手,他心里不仅不气,甚至还有些淡淡的仿若甜蜜似的羞涩,一鼓一鼓,盈满心怀。 他的手指无意的从脚踝至小腿处摩挲过,淡淡地说:“自我向你剖白身份,也不打算活着回去,生死都随你处置,我这条命赔给你如何?” 他抬起眼,正对上上方的天掷,天掷一向清明的眼神极快的闪过一丝别扭,他冷淡生硬的问:“只有一条命吗。” 醒林无奈的笑,“除了这条命我还有什么,若是有十条命我就全抵给你了。” 全抵给我,抵押的抵,偿还之意,抵完之后两清了。 可是天掷心里有巨大的空洞,黑乎乎的,猛烈地不断地往他身体里灌冷风,这一条命,这一点偿还,抵不上。 十余年了,生死也经过了,当年的骗局也揭开了,可是只剩他沉浸在这骗局的爱里,走不出来,他迷路了。 他冷着一张脸,忽而委屈至极。 他暗自磨着牙,几乎要滴下泪来,狠狠地道:“十条命抵给我也不够!” 踢开扶着他脚的手,他一股气站了起来,丢下茫然的醒林,向前疾走两步。 他的心里翻江倒海,酸甜苦辣浸的一颗心蜷缩起来,气冲冲的漫无目的的伫立一会儿,二十多年来,他终于看清了自己青涩稚嫩的心。 那个人丢了,温柔的,有趣的,言笑晏晏的,会对他好的那个人,丢了。 没有人能把他还给他。 天掷心中的酸甜苦辣消失了,一股钝痛袭来,明明白白的砸着他的心。 在无限的惶恐中,他茫然的微张嘴唇,眨了眨眼睛,水光闪烁。 他知道,杀了他也无济于事,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这该如何是好。 醒林从他身后站起,犹豫着走到他身后,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有许多话,只是不知该怎么说,且,说了眼前人怕是也不信。 二人相对无言时,忽而有人猛的推门进来。 此时,此地,胆敢如此无礼的人怕是不想活了,二人齐齐注目进门的人。 是鬼哥儿,鬼哥儿一张脸上全红了,见了天掷连礼也忘了行——哪怕天掷走火入魔,他也是不敢不行礼的。 他喘着粗气道,“尊主!大事不好,仙门冲上山了。” 天掷还未答言,醒林先惊道:“什么!为何此时便冲上来了?现在他们在宫外吗?” 鬼哥儿急道:“已经把宫外围起来了,我刚在高处望了一眼,围的密不透风,密密麻麻不知有几千几万人,全是人头,看不着边!” 醒林脸上发白,心里只剩下一句话,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鬼哥儿道:“我也不知他们为何忽然冲上山,明明早上还说,十二掌门之间尚有龃龉,连召来的人也未全到,谁知这么大一会功夫,他们竟然一举攻上来,难道是我们的消息有误?” 醒林抚着心口,逼迫自己冷静,他咬牙道:“如今说这些无用,忘月窟的人都在外面吧,带上大殿中的那几个,我们出去会一会仙门,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他这番话本该天掷说,他恍然如忘月窟中人一般,自然地,不加掩饰的脱口而出。 天掷不由得抬头望着他,一愣。 醒林焦急的望着他,“你看着我作甚,快些走啊。” 这般熟悉的语调,这般熟悉的神色,这般熟悉的并肩作战的情态。 这也是骗局的遗物么,那个人是丢了,还是……一直在? 醒林携他的手并肩走了出去,但他令天掷走在他身前半步,仿若是他依在天掷身后跟随一般。 他二人出了后厅,经过大殿,他们身后,鬼哥儿等将甘棣华的人穿蚂蚱一般穿在一条绳上。 甘棣华等人惊慌不解,他们不知出了何事,朝鬼哥儿喊道:“这是做什么!方才不是还说放了我们,这又是将我们押往何处?” 他们中有人慌张的向醒林身上张望,但醒林已顾不得他们。 他二人从前院出去,眼前玉房宫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