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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镜片下的眼睛和鱼尾纹也都弯着,小刀不苟言笑,木头人似的杵在原地。 “真是好巧,打完太极出来遇到了方sir,”九爷说,“我的车停得有些远,方sir不介意送我一段路吧?” 方兴澜大方地表示:“当然不介意,送你一路往西我都愿意,上车啊。” 九爷坐上后排,吩咐小刀:“我的外套落在会馆了,你去拿一拿。” 小刀应承下来,转身就过了马路。方兴澜跟着瞥了眼,马路对面确实有间太极养生会馆,开在二楼,招牌显眼。 “没想到方sir的儿子都这么大了,真是看不出来。”九爷说。 “你车停在哪里?” “民生道那边的露天停车场。” 方兴澜开车,笑着看后视镜:“也看不出九爷有个那么标志的女儿啊,是不是过阵子去美国?” 九爷一摸下巴,说:“我年轻时也不赖啊。” 两人都笑,干巴巴的笑声维持了好一会儿,九爷又道:“上次方sir让我帮忙打听的事,我想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哦,你说康博士的事?”方兴澜点了根烟,开了些窗抽烟。 九爷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现在遇到流血要命的事我都心惊,我这颗心啊,医生都说了,经不起吓,大家说到底都是生意人,生意怎么做嘛?和气才能做嘛,和气生财啊。” “和气生不生得了财我是不清楚,不过不少合记的生意现在都到了兴联名下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不过是贸易中间商,上家找上门,难道不做生意?“方兴澜道:“中间商遍地都是,竞争激烈。” 话到这里,九爷接了个电话,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他嘻嘻哈哈地和那人定下吃早茶便挂了电话,他对方兴澜道:“打个比方啊方sir,你不要生气,就好比你们警局这么多阿sir,上头派一单案子下来给你,难道你不去查?你不查自然就有别人去查嘛,要是他查得好,报告写得漂亮,功劳自然就变成他的咯。” 方兴澜从后视镜里看他:“你什么意思?有话就直说吧。” 九爷笑着:“方sir家的公子明年就要读小学了吧?” 这时九爷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他没立即接起来,盯着屏幕看了阵才通话。他说话时表情总是在笑,别人说什么他都说好,都答应。 “好的好的,好,那到时候见,好好。” 方兴澜调侃了句:“九爷生意确实做得大,这才几点,业务频繁。” “哪里的话,刚才这通是我们太子爷啦。” “太子爷?” “六哥的儿子。”九爷指着路边,说,“就停这里吧。” 方兴澜停了车,九爷坐着没动,侃侃而谈:“小孩读书选学校还是很重要的啦,尤其是小学,基础一定要打好,就像造房子啊,地基没打好,后头大楼起得再高,再富丽堂皇都要塌,就比如我们这个太子爷吧,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是不是好学校?都是最好的学校,结果呢,他现在在干什么?做学问?做生意?他啊,自己休学跑回隆城,什么也不做,天天在香水街,富人坊打转,这些地方方sir一定清楚的啦,他啊,亏就亏在小学读得太随便,六哥以前还住大容山的时候,也不管他,送去和那班南洋人读一个学校。” 方兴澜转过了大半个身子看着九爷,九爷微微一笑,抚着双手,道:“方sir刚搬新家吧,乔迁之喜啊,恭喜恭喜,你们家附近的英才不错啊,校董我都认识,正好我这里有张他的名片,方sir你拿着啊,以后有空大家一起出来吃饭啊。” 方兴澜说:“你想拉拢我?” 九爷下了车,说:“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想了想,觉得这个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黑社会杀人放火金腰带,养大儿子,什么都给最好的,锦衣玉食,出国深造,人民公仆呢,勤勤恳恳一辈子,一家三口挤一间屋,头发都白了还在还房贷,想好好培养下一代都没机会。” 方兴澜靠在车窗边,抽完了手里的烟,和九爷一挥手,扔下句“用功一点也能申请奖学金。”便走了。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日光刺目,仿佛此时已经是一天中阳光最盛大,最明亮的正午。 第12章 莫正楠的手碰到了费觉的小腿,外面的乌云时有时无,屋里跟着忽明忽暗,费觉这条搁在被子外的腿有时雪白得如同象牙,有时又像泡着污水的白瓷器,亟需清洁。莫正楠向上摸索,五根手指宛如五个排成一列的旅人,在光滑的陡壁上行走着,它们走得缓慢而小心,踮起脚尖走,三三两两紧挨在一起走,它们跨过一道隆起的rou疤,迈向一片凹陷的盆地,走进一片更广阔的天地,行进的途中,它们难免遇到障碍——一片衣摆挡在费觉的腰窝上——他穿着病号服,病号服下面便是连绵的丘壑,壮丽的河山,看不尽的湖光水色,茂密丛林。 “你联系上周游了吗?”费觉卧在床上,眼睛还闭着,一只手垂在床外,问莫正楠。 莫正楠的手已经攀上了他的脊背,他摸到费觉的脊梁骨,一节又一节,他沿着它们往上爬。费觉抖了下身子,睁开了眼睛。 乌云跑开了,他脸上都是光。 莫正楠说:“他没事。” 费觉笑了出来:“四肢健全,肯定比我强。” “你真想不出得罪过什么想要了你命的人?” 费觉道:“要真有这样的人,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砍我?”他盯着莫正楠,瞳色又透又亮,他问道,“周游没被人砍?” “他真的没事,你养你的伤吧,”莫正楠撩开费觉的衣领看了眼:“没压到吧?” 费觉伸手挠了两下左肩上的纱布,莫正楠眼神一凛,拍开他的手,费觉嘀咕着说:“有点痒。” “忍着。” 费觉还是不老实,活动起了左胳膊,莫正楠按住他,厉声说:“你忍一忍。” 费觉撇嘴,不动了,转过头枕着右手说:“你别总在我这里晃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该干什么?” “公司不是你接手了吗?这么几天就把业务全搞明白了?” “我聪明。“莫正楠说。 费觉一扭头,对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什么也没说又躺了回去。 “你别琢磨是谁砍你的了。”莫正楠替费觉盖好被子,“老老实实在医院歇着吧。” “你也别琢磨我在琢磨什么了。”费觉说,“人再聪明也没有读心术。” “我又聪明又有读心术。” 费觉眼角一斜,无奈又好笑地说:“这两样我是不太清楚,不过你脸皮原来这么厚,我总算是明白了。” 他道:“你让可乐仔回去吧,把红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