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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师不说话,呆呆望着这群人。 见他不上来,老妇再次催促:“只差一个……最后一个……” 画师往后退了两步。 老妇盯着他,嘴唇翕动,仿佛一个纸人,“只差一个啊……” 画师再不敢迟疑,转头,没命跑向来路! …… …… 等画师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常醉的那个酒馆。周围是鼎沸的人声,时间也刚刚过子时。 ——难道,之前只是一场梦? 画师舔舔嘴唇,歪歪扭扭地起身。 他走出酒馆,走向家里。家里灯火通明,不时还从里面传来大笑。 ——怎么,家里来客人了? 画师吐着酒气,刚想推门,手还没碰到,门就被人一把拉开。 与此同时,一个女音高声道,“哎哟,老婆子可把你盼回来啦!恭喜画师,贺喜画师,你被选中给朝廷画画了!要知道,全镇里只有十个画师获此殊荣。朝廷催得急,让今晚就去。这不,大伙儿都在等你,只差你一个了!” 画师僵在原地。 入目所见,眼前的婆子满面褶皱,眼神空洞,长相跟船边那个说话的老妇……一模一样。 故事讲完,全场寂静。 好一会儿,才有人咳嗽了一声。 “公子到底是读过书的,这般起承转合,竟让老夫有了意犹未尽之意。”独手翁不吝赞扬,转头问众人,“大家觉得呢?” “有意思。”穆夜语气淡淡。 “果然很适合这样的天气。”这是周令祎的评价。 浅也看一眼黑衣男子,心里忍不住腹诽:这人以后要是在朝廷混不下去了,倒是可以当个说书先生来糊口。 “好!”却见独手翁一拍大腿,径直起身道,“这雨还没停,时间还很多,老夫便也奉献一个故事,给大家解解困,如何?” “洗耳恭听。”黑衣男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独手翁清清嗓子:“老夫要讲的,是几个官兵的故事……” 官兵分好多种。 而要讲的这几个,却是朝廷里最不受待见的那一种——流放官兵。顾名思义,就是但凡朝廷里有了流放犯,就由他们来负责押送。 这一次,几个官兵要送的,乃是一群老弱妇孺,共七人。 走了两个多月,他们到的地方也越来越偏,越来越荒,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几个晚上,都只能露宿野外。 这宿着宿着,官兵们就发觉,队伍后面跟了一个东西。 之所以称它为“东西”,是因为这东西白天不来,可当夜晚降临,总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它披头散发,弯腰驼背,嘴里似乎还在咀嚼着什么,一步一步跟着他们,永远不知疲倦。 第一天,那东西离他们至少有三十丈。 第二天,那东西就距他们二十五丈。 第三天,变成了二十丈。 第四天, 第五天, …… …… 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到得最后,官兵们几乎可以听到它黏呼呼的咀嚼声。 怎么办? 官兵们不敢想象,如果、如果被它追到,他们会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年长的官兵突然出声,让一个犯人脱去外衣。犯人不明所以,想拒绝,可在官兵鞭子的威胁下,只能照做。 得到外衣,官兵连忙将其叠好,放到地上。 做完这一切,他就听到了那恐怖的咀嚼声从队伍身后传来。吧唧吧唧,这次,近在咫尺。 官兵们赶紧带着犯人们狂奔。无意间回头,却发现那东西停在了原地,并没追过来。 官兵们看到,那东西从地上捡起了犯人的外衣,嗅了嗅,然后,颤颤伸手,将那外衣一点一点套在了自己身上…… 隔天,那个失去外衣的犯人,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篝火噼里啪啦,照得众人脸上黑一阵红一阵。 独手翁舒了口气,道:“民间的说法,衣物都有主人的生气,因此不能随便给他人。年长的官兵眼瞧那东西盯上了他们,只好献出一个活祭品,这才得以躲过一劫。大家觉得——这故事怎么样?” “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黑衣男子如实道。 “哈哈哈哈。”独手翁大笑,“公子讲的故事如同公子的人,高屋建瓴,不可亵渎,像从书里走下来的。老夫讲的是民间的传说,自然接地气了些,让公子见笑。” “不敢。” 独手翁瞟一眼洞外,那里秋雨绵绵,依然未有停的迹象。 见此,周令祎开口:“……既然这样,那我也来一个吧。” 众人同时看向他。 周令祎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我这故事,跟一个孩子有关……” 孩子八岁,是家中老幺,上头还有三个jiejie。 这是一个无比糟糕的家庭,大姐嫁了个游手好闲的混混,二姐跟同村女打架,被对方用剪子划伤了脸,从此不敢出门。爹呢,因为日子过的不如意,整天殴打妻子。奶奶更是因为多年媳妇熬成婆,将年轻时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到了儿媳身上。 繁重的家务,闹心的子女,无能的丈夫,恶毒的婆婆…… 终于,孩子的娘被压垮了。 这一日,孩子回家偷钱,想买糖吃。路过娘房间的时候,看到里面人影一晃,孩子一惊,连忙躲到了墙角。 那是娘的影子,可娘在干什么? 孩子看到人影抛出了一条绳子,挂到了房檐上。看到人影取出了一个圆凳,缓缓踏了上去。人影双手握住绳圈,停在了那里。 她好像在犹豫。 孩子从墙角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娘的手。 忽然,孩子看到娘的影子旁边,又出现了一个影子。这个影子只有上半身,似乎是个女人,孩子看到“她”凑到娘的耳边,喋喋不休地说起了话。 “活着没用……死吧……死吧……” “就这样死吧……一了百了……” 娘不犹豫了,垫脚,将脖子送到了绳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