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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不大好使,也没瞧出孔弗身上搭着线,只禀道:“先生,晋家的二公子又来了,等在前堂要见您。” 又来了? 这是什么话? 人晋公子不就昨个儿来过一趟吗?且还是师傅让人约见的——对于这句带有嫌弃意味的话,石青首先就面露不赞同了。 也不知他们这清波馆到底怎么回事,里头的老人儿,上到师傅的随身仆人狄叔,下到扫院子的大爷,说话一个比一个直白伤人,也不知他从小到大究竟是在怎样的打击中成长过来的…… 孔弗闻言一怔,显然是没料到晋起会突然来这里。 且都这么晚了,莫不是有什么要事吗? 这么想着,孔弗也未有多问,只同老仆道:“且带我过去吧。” “是。”老仆一躬身应下,转身在前面提灯带路。 “师傅,您不先回房将身上的线取下来吗?”石青自对往昔的惨痛回首中回过神来,上前提醒道。 “见人要紧,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孔弗回答的十分理所当然。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一点道理石青自然是懂得。 可……作为一名大圣人,身上挂满五彩缤纷的线,手里还捧着打了一半的络子,这真的不会令人觉得不能接受吗? 也罢了,反正晋公子也不是外人。 再者说了,师傅开心就好…… 石青虽是强行说服了自己,但一路上还是没有抬起头再看前面的孔弗一眼。 不为什么,就是没那个勇气…… 所以当石青看到反应十分淡定的晋起之时,心中不受控制地就滋生出了一种难言的敬佩来。 “晋公子坐吧。”孔弗伸出一只手臂示意晋起入座,宽大的衣袖这么一摆,胳膊上挂着的线也被带动,可奇怪的是,饶是如此奇怪的情景之下,竟然也妨碍不到老人身上特有的出尘与祥和的气质。 晋起也敬重地抬手示意,见孔弗这边已施然坐下,自己才随之落座。 石青接过仆人递来的茶水盘,给孔弗和晋起各自倒了一盏茶水放在几案上,自己才在孔弗身侧坐下。 孔弗含笑看着晋起问道:“都这个时辰了,晋公子可用罢晚饭了吗?” 晋起听到前半句的时候,以为孔弗接下来会问他前来有何要事,可冷不丁地却听这老先生语气平和地问他有没有吃过晚饭,微微一怔之后,点头答道:“已然用过了,谢先生挂心。” 孔弗便点头,这才问晋起这个时候过来找他可是有急事。 晋起朝着孔弗的方面微微低了低头,正色道:“晚辈此番前来是来向先生辞行的。” “辞行?”孔弗意外地看着丰神俊朗的少年,问道:“晋公子这是要出远门?” “是。”晋起并不隐瞒,如实答道:“奉祖父之命,前往西陵一趟。” 晋擎云交待过他不要声张,但对于孔先生和石青,他没有理由瞒着。 “去那么远的地方啊……”石青自讶然中回神,道:“据说从京城到西陵,光是单程就得要五六个月近半年之久……这一来一回的,再在西陵耽搁些时日,少说也要一个整年头才回的来。” “你又没去过,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狄叔忽然插了一句,斜睨着一脸忧愁的石青。 听他口气质疑,石青想都未想便脱口而出道:“华姑娘告诉我的!她随着华老爷去过好几次了呢,她……” 说到最后,声音骤然减低,面色变得极不自在起来。 ***********L ☆、252:翻墙? 好在除了冷漠却敏感的狄叔脸色古怪地横了他一眼之外,孔弗与晋起都未去注意他的不对劲。 孔弗只道:“华老弟那是带着大批的商队,行程自是要缓慢些。” 晋起也点头道:“已让人将路线和时间估算过了,约在六月中旬可以抵达西陵,若事情进展顺利的话,年前应能回京。” “那也差不多得十来个月……”石青看看晋起,又看看孔弗。 先生既已同晋家隐晦地表了态,如果长时间内没有什么表示的话,岂不是要污了圣人的名声,得一个出尔反尔的名声吗? 师傅本是打算过段时日便将他送去晋家的。 可晋公子都不在了,他去晋家……难道要跟着晋世子做事吗?或者是那个负荆请罪的大公子? 绝非是他心中先入为主的观念在作祟,而是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去为道不同之人效力。 石青这边正兀自焦急之际,却见孔弗往椅背上靠了靠,一派闲适的表情点点头,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拿起络子打了起来…… 此情此景,这下就连晋起也维持不住脸上平静的表情了,“……” “给江丫头的。”孔弗不忘笑着跟晋起解释道。 晋起默了一下,遂也只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毕竟要尊重老人的心意啊。 “对了,你明日要动身去西陵的事情,可同她讲了吗?”孔弗的口气再正常不过,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八卦之意——这也是一种不得了的修为。 “还未来得及说。”晋起顿了一下,又道:“有劳先生代我转告了。” “哦。”孔弗面无表情地应下来。 晋起忽然觉得这气氛有几分奇怪,但偏偏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接下来又听打着络子的孔先生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去也好。省得见着了心里头反倒难受,我今个儿一早过去瞧了瞧这丫头,瞧得我那叫一个心疼哪……”说到最后不忍地直摇头。 石青一脸复杂地看向自家师傅。 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这不是摆明了让晋公子走的不安心吗? 他虽不能完全确定晋起的心意,但就凭着昨日营救江樱的过程来说,至少能肯定晋公子待姑娘是十分不同的。 石青印证性的一抬头,果见原本神色泰然的少年人眼神变动了一下。 “对了,有一件事情我得谢谢晋公子——”孔弗又出了声。 石青朝着师傅望去——只见孔弗的目光依然放在手中的络子上。那专注打络子的表情实在很难让人想象的到他居然是一位‘居心叵测’的老人。 怎么又扯到谢上头来了? 不知为何。石青直觉得师傅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先生何出此言?”晋起也望着孔弗,只是尽量地忽略了他正在打络子这一事实。 “昨天晚上贵府上的世子夫人亲自去给我那丫头送了药膏,当时江丫头还昏迷着不省人事的。如今又因伤势在身也没法子亲自登门道谢,但这孩子心里有数儿,这不今日我过去瞧她的时候,她便嘱托了我一定得代她对贵府说一声谢谢——” 这事是真实存在的。石青当时也听见江樱这么说了。 可还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