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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贾环不禁有几分骄傲,“他竟有这眼界胸襟?” 范诚也有几分骄傲:“先生莫小瞧了吾主。那会子我们曾大人还迟疑不觉,却是王爷当断则断一言定下。再有,”他低声道,“旧年在京中,荣国府三贾之一的贾环特特领着我们王爷在京中四处体察民情,显见也是瞧好他的。” 贾环失笑道:“我也曾听说过此事。” 范诚恳切道:“赵公子,我们王爷实在是个难得的明主。” 贾环乃拱手道:“范兄,实不相瞒,小子今年只得十六岁,不过出门走走看看,尚未有择主之意。”范诚便有几分失望。贾环又说,“庐王能有范先生这般幕僚、听说了个可能有本事的人便立时替他张罗联络,实在好运气。” 范诚苦笑道:“赵公子,我范某才学平平,我心里是知道的。受王爷知遇之恩无以为报,故此才有心替主求贤。冒昧了。”遂站起来作了个揖要走。 贾环哪能让他就这么走了?正愁搭不上岳家呢。忙笑说:“范兄倒是与令尊一般的撇脱性子。既相逢有缘,喝杯酒水、吃顿便饭何妨。晚生请客如何?只当是答谢令尊荐的红酥鲫鱼。” 范诚顿觉事有转机,大喜,拱手道:“既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文 第315章 却说庐王下头一位幕僚范诚先生有意为主求贤,寻上了贾环。贾环借请人家吃饭之机随意卖弄了些见识,愈发引得范诚替他主公求贤若渴了。 吃罢午饭,范诚立时往庐王府上去了一趟,细细将此人回给庐王。庐王之舅父曾椟便催预备车马去访这个赵三,庐王却道:“人家已拒过了,纵要访他也不便这会子就去,不然死皮赖脸的多讨人嫌。” 曾椟道:“王爷,诚能动人。昔年刘玄德三顾茅庐,方请得诸葛孔明出山相助。” 庐王道:“诸葛亮那是摆架子的,他早有决断要跟着刘备,与三顾并不相干。若换了曹cao请他三十回他也不会去。” 曾椟皱眉:“王爷哪里听来的闲话?” “贾琮先生说的。”庐王道,“旧年在京中的时候,他与环先生一道领着我玩儿,因听了一出白帝托孤,他想到这一节上随口而言。” 曾椟忙说:“曹cao乃汉贼,诸葛亮为汉室忠良,自然不会助他。” 庐王道:“不是。曹cao徐州屠城,灭了琅琊诸葛家的族,他二人有血海深仇。诸葛亮在天下诸侯中特挑了刘备为主,便是想辅佐他灭曹报仇。可叹六伐中原不成,含恨而终。”这话是贾琮信口雌黄的,庐王年岁小记性好,记住了。 曾椟无语,好一会子又劝道:“这位赵先生实在人才难得,王爷纵不这会子便收了来,去见上一见、请教一番也是好的。” 庐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便糊弄了他们几句,回头寻个了空子溜到后头去见他jiejie。 建安公主听罢,思忖片刻,让他再从头细说一遍。庐王遂又细说了一遍。建安公主站起来扶案想了半日,又问那人什么模样。庐王“哎呀”一声:“忘了问了。”遂命人去问范诚赵三的模样,高矮胖瘦等等。 过一时去问的小太监回来了,道:“范大人说,赵三公子身高七尺,虎背熊腰,面庞有些黑,气度儒雅不凡。” 建安公主道:“你再去问他,赵三公子比曾家四表哥是胖是瘦?是高是矮?背影看着像是习文的还是习武的?”那小太监才跑了两步,她又喊,“回来!”小太监回来了。建安公主吩咐道:“除了这个,再让范大人将赵三说的每一句话都给写下来呈给王爷。他父亲如记得前几日的话也烦劳他写下来,有多少写多少。切记,须得是原话。”小太监又应一声去了。 庐王奇道:“jiejie,你要原话作甚?” 建安公主瞥了他一眼:“有勇有谋、亦稳亦动。如此赞誉你一个小小孩童哪里当得起?若非是捧杀你……就是偏心你。” 庐王一愣:“他认识我么?为何偏心我?”建安公主只不言语。他又笑道:“免除盐课之事本是jiejie的主意。” 建安公主抚了抚他的头道:“我也有主意,舅舅也有主意,终究还得你拿主意。” 庐王道:“旧年在京中两位贾先生都叮嘱我,jiejie比舅舅英明、千万记得听jiejie的。”建安公主侧头看窗,悄然莞尔。 直至近晚饭时分范诚方将他与他爹听到的赵三语录写了出来,亲送到庐王府上,又说:“赵三先生比曾四爷略高点子,并胖了约莫两圈儿。虽平素皆穿着儒生袍,背后瞧着委实像是个习武的。”庐王并不知道他jiejie要这个做甚,一股脑儿送到建安公主院中去了。 建安公主听见“胖了约莫两圈儿”便笑。待看完赵三语录,含笑对送信的小太监道:“回去告诉你们王爷,这位赵三先生既说了不过是来逛逛、不着急择主,咱们也不用这么着急。他若有心,早晚还会来的。我夜观天象,此人是个热心肠。这几日如有决断不了或是没有主意之事,趁着他还没走,可烦劳范大人拿去请教他。”小太监记下走了。 庐王还小,“jiejie说的都对。”范诚是个老实人,“王爷说的都是。”故此范诚次日一大早便捧了几本公文上贾环住的客栈登门拜访去了,只说求赵先生指点一二。贾环乐得给小舅子帮忙,并连逛了数日也没了兴致,便当真打开来瞧。 头一桩是个案子。有个富户死了,只得一子年方八岁,乃是小妾所生。那大妇说小妾与家中的仆人有私,想把小妾卖了。儿子不肯,说大妇诬陷他母亲。此事虽小,民间议论纷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官家如何处置皆不是。 贾环道:“这有什么好辩的?大妇非要卖那小妾,无非是恐怕来日儿子长大了、小妾爬到自己头上去。她若连儿子一道卖了,又怕她亡夫的兄弟叔伯要来吞占家产。悉数是钱财之事,与是非无干。你告诉那大妇,这孩子已经八岁了,不是三岁两岁。若卖了他生母,等来日他长大了必会报复,就不只是爬到头上那么简单了。不如他们母子议和,家产一人一半,井水不犯河水。她若愿意,让儿子代父给她一封休书许她改嫁,又得了钱财又得了自由,岂不好?” 范诚皱眉道:“如此一来,岂非要败坏民风?” 贾环道:“这不是民风,是人性。倘若怕败坏民风,寻个不大老实的庵堂——世上有老实的和尚姑子就有不老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