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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5

    是假的!萧子安当不了皇帝,难道是因为他没天命吗?是因为他蠢!他一早便把萧焉杀了,不去信这个图谶那个铜鼎什么的烂七八糟天命,我就不信他做不了皇帝!”

    “凡事都有因果。”张翠娥干枯的嗓子低声道,“命是什么东西?命是你自己造的,你种了怎样的因,就会有怎样的果。你滥杀无辜,连给你逆天改命的人都要杀,迟早会自食苦果。”

    “张翠娥你今天是来找死的是不是?你竟敢诅咒孤?”杨燈终于大发雷霆,指着殿外一个小小角楼道:“孤要把你关在那里,让你这一辈子都待在那里看着孤,看孤扫荡天下,到底会不会自食苦果,看你和孤,到底谁先遭天谴!”

    见杨燈怒火冲天,一旁的内侍慌忙端过茶水,递给杨燈,“殿下,为这么个奴婢,何必动如此大的肝火!殿下,喝口茶消消气——”

    杨燈觉得自己今日确实有些不大正常,吐着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拿起茶杯,不曾想,他一看见杯中茶水,周身忽的泛起惊悸的惊涛骇浪!他手一抖,茶杯掉到地上,他惊声大叫道:“水!水!把水拿开!——”

    内侍惊愕当场,被杨燈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呆若木鸡,茶杯碎裂在地面,茶水溅得四处都是,甚至打湿了杨燈的王靴。杨燈看了一眼地上溢开的水,登时觉得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喘不过气。他像溺水的人一样大张着嘴,双手抓着自己的咽喉,双目鼓出,痛苦不堪。

    杨燈的卫队哗啦啦地涌进殿中,内侍指着抱鸡娘娘惊恐叫道:“妖女、妖女!她有妖术!殿下一看到水、一看到水就成了这样!”

    抱鸡娘娘被卫兵拖了下去,临出殿门,她看到七八个御医拎着医箱,冲进殿中围在杨燈周围。

    活不成了的,她想,杨燈活不了了。

    天谴来得如此之快,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不光是她,又有谁能够想到,堂堂雷神将军,做了一日的王的雷神将军,杨燈,最后是死在了一条小黄狗手里。

    种下了怎样的因,就有怎样的果,谁都逃不过。

    注:狂犬病的症状就是恐水、怕风,呼吸困难。

    第50章

    大乱了。

    很快,城头“杨”字的王旗被拿下,又换成了“萧”,法名“缘觉”的小王子被从大慈恩寺送回宫中,继任吴王。

    日月失陷,刑父克母,王宫中的人都偷偷在说,通明先生给这小王子断的命,果然应验了,小王子还没学会走路,就把吴王和侧妃景氏,全都给克死了。

    而宫外,上至公卿大夫,下至平民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之际,都在暗中议论纷纷,说那抱鸡娘娘有妖法,竟能让杨燈见水而突发重病。又说,养着阴间人,那不就和养小鬼一样吗?一连杀了两个王,这抱鸡娘娘,也是个大大的妖孽!无论大户小户,都在嘱咐家中人——以后见着抱鸡娘娘,可都得躲得远远的!她那细长的眼睛,看你一眼,都能摄了你的魂去!醽醁酒坊中的伙计传得神乎其神,说抱鸡娘娘当时一双长长的白骨精似的手指折叠起来,就勾了个诀,便让那阴间人死过去了!

    李柔风现在不得不睁着眼了,因为连眼睑都已经烂掉,只剩下两颗圆圆的眼球挂在那里。

    他从来没有腐烂到这种地步过。脓血从他身上淅淅沥沥地淌到地上,一串连着一串,像极了女人来月事时的模样。时不时身上便会烂掉一块rou,“噗”一声趴到地上,上头白白的虫头密密蠕动。

    挂着他的城楼下面已经没了围观的人,连守城的兵都站得远远的,因为腐烂的恶臭实在令人作呕。

    城楼朝北,阳光从东到西,在他身上画了个圆润的弧线。李柔风从来没有如此憎恶过阳光,每一缕落在他身上都好似酷刑。不过现在的夕照,只剩下了最后肆虐的余晖,快结束了,他想,还有多久?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还是他侥幸能再过一夜,然后像露水一样在明日的晨曦中晞灭?还不曾化过骨,他也不知晓。

    娘娘啊,娘娘还会来吗?他对她还有未兑现的承诺。可他忽然又不希望抱鸡娘娘来,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成人形,现在这个样子,他希望谁也不要看到。萧焉活着回来了,萧子安死了,他变成阴间人身上所带的深重执念,其实已经完全化解了。若是现在让他化骨,他也没了什么遗憾。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再听一听萧焉的声音,他更想——

    再见一见那簇蓬勃的火焰。

    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最后一缕夕晖从他身上挪开了脚,他像是从沸水锅里被捞出来了。喘了口气——他其实已经没了气可以喘,胸口已经见了肋骨,大半边脸也没了。城楼上依然很乱,他听到守城士兵的皮靴声飞快地来来去去。

    “换旗!”“又换?今天这都第三回了!”“让你换你就换,哪来那么多废话!”“这不还是‘萧’字王旗么?”“你蠢么!没看见这是黑边萧字王旗,不是红边萧字王旗?澂王大军已经到了!”“澂王?!澂王还活着?!”

    “死而复生!那是天命!”

    名为“缘觉”的小王子在王位上只坐了一个时辰。澂王拥兵从南门入城,并未受到什么抵抗。太乱了,杨燈已经神志不清,奄奄一息,其军队人数虽众,然而群龙无首,内斗不止,还得与吴王昔日势力对抗。一身凛然铁甲,面容清癯的澂王,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摆开大旗,沉默然而威慑地入了城。

    这本就是他的城。他本就是这座城的王。

    满城的百姓皆向澂王的王旗下跪。澂王就那样不着盔地端坐马上,那苇叶般的眼睛,丰茂水草一般的睫,此刻盛满了参天威势,又冷,又郑重。他让每一个人借着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都将他看得清清楚楚,又让每一个人在看清了他之后,又臣服地垂下眼去,向他稽首而拜。

    他要收服每一个人,这个乱世,只能有他这一个王。

    他长驱直入,直入王宫,手抚金与铁的王座,宛如探囊取物。

    内侍和宫女们瑟瑟发抖,都以为澂王将如杨燈处置吴王后宫一般,会立即取了小王子性命。

    那名唤“缘觉”的小王子竟也不哭,在澂王的手掌中,扯着嘴角,一双漆黑的苇叶眼将澂王瞪得死死的。

    尚是婴儿,眼中竟有凶狠之意。

    澂王冷冷地注视着小王子,掀起他的衣襟看了一眼,递与身旁的人,昂首命道:“送回大慈恩寺去,好生看守。”

    “是!”

    那些跪着的内侍和宫女们纷纷瞪大了双眼。

    澂王在亲卫的协助下卸了铠甲,一身玄色王衣,清清冷冷,威仪堂堂。他坦坦然一撩袍,缓缓落身于王座之上,山、河、既定。

    所有人忽的像是长出了一口大气,无论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