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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眼,见他还是固执要起来,只好扶他。 巫少弥闷啊两声坐起,目光落到她手腕的瘀痕上:“这是我弄的?” “没事。”丁铃把衣袖放下,笑道。 “昨晚你一直在这?为什么哭了?”巫少弥盯着她。丁铃性子活沷率真,爱笑,在岛上呆了一年多,他从没见她哭过,今天却在他床边红肿了双眼,眉间还挂着倦色,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人心疼。 “见你伤的重,怕你死了。”丁铃不自在地扭开头。 巫少弥低沉笑了:“别担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目光还是凝在她脸上。 “谁有功夫担心你,你死了,谁给我大哥的船队送粮钱?”丁铃回嘴。她喜欢和他斗嘴,他很少能跟得上她的节奏,她才发现这人不是冷酷寡言,而是不擅言辞。 其实最初相识,她看他可不顺眼了,觉得这人死气沉沉没点笑容,后来怎么改观的?好像是那次一起抵抗闯岛的流寇,又好像是她在岛上肆意闹腾的时候?她记不清了,反正时间总能慢慢地让一个人走到心里而让人不自知。 “阿铃,我死了,你难过吗?”他忽然问她。苍白的脸颊上有病态的红,他问的小心翼翼,像多年前孤单无依的少年。 丁铃被他认真的眼神看得心软,情不自禁道:“当然难过。” “谢谢。”巫少弥笑起来,腼腆温和,可那笑很快就消失,“可我杀了很多人。你会怕我吗?” 丁铃摇头:“不怕,你只会杀坏人。不过……阿弥,杀人是下策,有些事可以有别的解决方式,不到万不得已,别动屠刀。” 温声软语熨贴入心,巫少弥怔怔看她:“那你说,我现在改了,师父还会理我吗?” “会的,小景jiejie嘴硬心软,等过阵子她气消了就理你了。”丁铃端来杯水给他。 巫少弥捧过水却不喝,只是看着自己的双手。拿起的屠刀,若能轻易放下,便不会有那句话——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魔一念,一念深渊,跨过了是天,掉下去是狱。他做过太多事,双手即刀,断腕才可成佛。 ———— 议事厅里今日来了许多人,都是燕蛟岛负责各处要务的管事,有燕蛟岛的人,也有平南的人,还有疍民。霍锦骁把人叫来打算逐一了解岛上情况,再对岛上的人手配置重作规划。燕蛟岛目前虽然平静安逸,但岛上的情况有些古怪。 燕蛟原来破败落后,霍锦骁本计划以商养岛,岛上的兵力只要足够护岛便可以,但眼下燕蛟却没按他们原先商定的计划走。整个岛屿的兵与民数量已经极不成比例,囤兵的数量比村民超出太多。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祁望的主意,但目前来看,燕蛟已经有成为平南岛蓄兵容器的苗头。 这对渴望平静的燕蛟来说并不是好事。事实上她当初与丁喻签下契约,就是为了让燕蛟能腾出大部分人力来发展岛屿,不必挂心守岛的问题,再慢慢发展自身兵力,但眼下却完全不是这样。从平南迁来疍民和祁望留在燕蛟的平南人,全都组建了卫所与战船队,而燕蛟原来的村民则负责岛上耕种杂役。现在岛上各种资源库存充足,问题尚不明显,可一旦爆发战争,资源被截断,问题就会曝露。养军队的开支巨大,村民负担成倍加重,补给跟不上,就会造成内部混乱。 以他们如今情况,除非想出船占别的岛,否则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的兵力。 霍锦骁与东辞讨论了一夜,都觉得不对劲,所以一大早就把人都请来。可请来了人又曝露出更严重问题。除了燕蛟原来的村民,卫所和战船队的人,只认巫少弥。 尤其卫所。卫所里的大部分都是疍民,由巫少弥一手组建培养,层级分明、纪律严明。而巫少弥挑人尤好背景无亲无故的,生活在最底层,有极强的欲望往上爬,没有别的渠道,只能通过武道出头,这类人野心强,虽然不易控制,但用好了就是上好的武器。为此,他还从卫所里甄选出拔尖人才组成死士,这批死士只听令于巫少弥,另外,他还在疍民间挑选贫苦孩子送入卫所暗中培养,以供日后驱使。 她不在东海的这一年多里,巫少弥已经打过几场战,对外说是海寇来抢,事实却是他主动挑衅对方,拿对方试兵,也存了抢夺资源的打算,只是因为都是海寇,也就没人怀疑。 东辞猜测,巫少弥的想法是以战养兵,和从前金蟒海盗的作法相似。 难怪,燕蛟村民会对岛上无处不在的兵士露出畏惧的表情,他们是吃够了海盗的苦。 霍锦骁慢慢明白这症结所在。 人手重新调配的事进行得并不顺利,商讨了到傍晚都没太多进展,霍锦骁心烦,挥手将人遣散,回了自己屋。 东辞陪着她慢慢走着,劝她:“你离开了一年多,权利又全都放出去,你要知道放权容易收权难,这事急不得,而且就算你将权收回,一个人也顾不过这么多事,还是要找人顾着,眼下并没合适的人选。” “我知道。燕蛟的权我收回之后打算散权,不会再交到一个人手里。另外现在燕蛟岛的兵力太大,养起来吃力,我打算以田商养兵,将岛上的地分划归军,战船与商船整合,每队商船配给固定战船,可自行出海行商。你觉得呢?”霍锦骁问他。 “可行,只是实行起来有些困难,那些人并不服你。我建议你还是要启用巫少弥,另外也要发展燕蛟岛原村民,不能让战力完全依托外人。” “我没打算放弃阿弥,卫所与死士是他建的,仍旧交给他。”霍锦骁与他并肩而行,不疾不徐地讨论着岛上的事,夕阳微沉,洒出一片金黄。 “岛上兵力已够,平南的人也该撤回了,这样能节省一大笔开支,也防止岛务被人控制。”东辞又道。 “嗯……”她应了声,没多语。这事要与祁望商量,但昨天两人才吵了一架,她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再和他争执。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她的院子外,隔着重重树影,她看到有人跪在自己屋外。 瘦削的背,斑爻的血痕。 不是巫少弥还有何人? “发生什么事?”霍锦骁沉下脸进院子,冷道。 “小景jiejie,你终于回来了。他一醒来就说要给你请罪,从早上跪到现在。你在议事厅理事,他又不让人去吵你,就这么跪着。”丁铃仍陪在巫少弥身边,看到霍锦骁就冲上前。 “师父,少弥知错,求师父宽恕。”巫少弥听到她的声音开口道,嗓间沙哑粗砺。 “你要求的不是我的宽恕。”霍锦骁径直进屋,只留给他一个背景。 巫少弥便不说话,仍跪得笔直。 “走吧,别在我这儿碍眼。”她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我惹师父生气,就要受罚。师父一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