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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手,本已有些麻木的掌心一阵尖利的刺痛。 汗沿着额角滚下,她咬着后槽牙,声音发着颤。 “不报应在自己身上的,迟早会报应在自己亲人身上。我妈做尽了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明明是绝情的婊、子,到头来,自己竟然栽在一个情字头上,你说,是不是很可笑?也许她死了还不干净,这一报,我还要替她还。” 男人鼻翼翕动,手掌紧紧盖住眼睛。 “我这个人,天性凉薄,我妈死的时候我都没替她掉一滴眼泪,但是……” 但是,陈骏是一个很好的人。 从初中到现在,他一直陪着她,像颗恒星,永远在那儿,有热,有光。 她冷到极点的时候,会忍不住想要靠近,取一回暖。 她不能毁了他。 不能让那些她妈做过的,和她做过的肮脏龌龊的事,毁了这样一个干净纯粹的人。 杨静缓缓地松了手,抬头,看了看顶上。 惨白的光,照得四周都显出一种褪色般的陈旧。 她轻轻呼了口气,疼得脱力,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你走吧。” 人是不能逃避现实的。 一时软弱的,之后要用加倍的坚强才能弥补。 攫取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之后会失去得更加彻底。 是罪,要偿。哪怕用痛和血。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因为大家猜中了剧情就擅自改变剧情,毕竟主题的表达才是最重要的。 宿命,你的名字叫狗血。 ☆、(42)漩涡(下) 陈骏满头大汗地从挂号处跑回来,瞥见坐在椅子上的杨静,愣了一下。 她左手受伤,外套没法穿,羽绒服仅仅披在背上。 她低着头,整个人像是缩成了一团。 “杨静?” 杨静缓缓抬眼,很轻地“嗯”了一声。 “是不是疼?已经挂号了——我爸没过来吗?” 杨静神情平静,“叔叔说有点事,先走了。” 陈骏点点头,伸手将杨静搀起来,“走吧。” 玻璃碴子扎进rou里,很深,得局部麻醉,消毒,清创。 血rou模糊的一片,处理的过程,陈骏几乎不敢看,护士镊子动一下,他心脏就跟着抖一下。 杨静也怕,却还是盯着,自己该吃的教训,不能逃避。 最后,伤口总算清理干净,垫上敷料,用纱布包扎起来。 陈骏扶着杨静,捏着医生开的单子去拿药。 出医院,他一直紧绷的心脏才往回落了一点。 正午,云层散了几分,出了点太阳,薄薄的一层,照在身上却并没有一点温度。 陈骏问:“想去那儿吃饭?或者我先送你回酒店,买了你在酒店吃?” 他清楚,见父母的这顿饭,今天是不适合吃了。 杨静抬眼看了看,冬日街上,一片枯寂的萧条。 “先不吃饭了,去前面找个地方,我有话跟你说。” 陈骏愣了一下,低头去看她的表情。 她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嘴唇纸一样的惨白。 这样,一双眼睛显得更深,也更黑。 他突然有点心慌,走过去将她披在身上的外套拢了拢,“衣服穿上吧,外面冷。” 杨静没说话,点了点头。 陈骏帮她穿好衣服,低头拉上拉链,“先吃饭吧,你不饿吗?我都饿了。” 杨静垂眼,想了想,“好。” 吃过饭,陈骏将杨静送回酒店。 进屋以后,他把药放在柜子上,“你先休息,注意手上的伤不要沾水。” 杨静单手将羽绒服拉链拉开,缓慢地将左边衣袖往下拉。 陈骏赶紧往前一步帮她。 头顶浅黄的灯光,照在她发上、脸上,她眨了一下眼,像是一片水光漾了一下。 陈骏心口一紧,伸手,将杨静往怀里紧紧一揽。 呼吸藏在发间,他低声说:“……对不起。” 杨静摇摇头,“没事。” “你不用怀疑我的决心。” “没有。” 陈骏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怀抱温暖,身上一股干净的气息。 杨静垂着眼,“……陈骏。” 她觉察到陈骏身体一僵。 她轻声呼吸,像是一声叹息,“对不起,我们还是分手吧。” 很久,一片沉默。 陈骏手臂松开一点,“为什么?” 他声音有点哑。 杨静抬眼,强迫自己直视着他,语气斟酌许久,却不知道怎样才算温和妥帖——总归是在人身上捅上一刀,刀法温柔刀法粗暴,伤口都避免不了。 “你想过吗?”杨静轻声说,“我们其实不是一种人。” 陈骏没有做声。 “我常常觉得,我其实配不上你。成长环境或是别的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到今天,我依然不能像你一样纯粹,这对你不公平。” 陈骏眼皮颤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杨静没有承认,没有否认。 “一年时间都不到……” 杨静摇了一下头,“我只有一杯水,端得太久,端不动,只能松手……等第二个人来的时候,没有杯子,也没水——这样,你明白吗?” “我不用杯子,也不用你给我水。” 杨静眼眶一热,竟也有想哭的冲动,“……可你也有口渴的时候啊。” 陈骏说不出话来。 杨静声音哽咽,“……对不起。” 陈骏松开手,动作停了一下,手臂颓然地落下。 他微垂着头,一小片的阴影,“……那天你为什么答应?是想补偿我?” 杨静摇头,“这样说,不是在侮辱你自己吗?不管今时今刻如何,那一天,我很认真。” 陈骏眼眶泛红,立在那儿,想伸手,想再去抱一抱她,想把吻落在她唇间和发上,就像他经常做的那样。 可他知道,没有用了。 他太了解杨静这个人。 四月那天,他卑鄙地趁虚而入,如果不是因为她如溺水之人,急需抓住一根浮木,她不会答应他。 大半年,他已尽力,可他清楚知道,杨静并不开心。 仿佛一个空洞,他修修补补,只能将这洞修饰得不那么明显,却并不能真正将它填满。 他是个无能为力的庸医。 杨静退后一步,郑而重之地,再次道歉:“对不起。” 眼眶里泪水滚了几下,她抽了抽鼻子,没让它落下来。 陈骏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收回目光, “好。” 他伸手,似是想去摸自己的外套,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脱下来,还好好的穿在自己身上。 手在半空无措停了一下,他收回来,插、进衣服口袋,“我答应你。” 他退后一步,“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手别沾水,按时吃药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