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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57

    所说的明公,乃是指的桓子澄的祖父桓复诚。

    桓子澄闻言,面上微有些动容,望着窗外出了会神,方缓声说道:“我所为者,乃是天下之大事,有哑叔相助,我自安心。”

    “属下愿为主公效死。”哑奴将茶杯搁下,垂首肃声道。

    “那我就多谢哑叔了。”桓子澄语声是温和的,停了停,又问:“我叫你约的人,可约好了?”

    “约好了。”哑奴的表情郑重起来,叉手道:“我与他们约在了前方百里处的黄垭子口见面。那地方地形隐秘,不易叫人察觉。”

    第865章 情有寄

    桓子澄闻言便点了点头,面色重新归于冰冷,执起茶壶倒茶,问:“对方人手如何?”

    “两位宗师,两位半步宗师,余者皆是大手圆满。”哑奴的语声压低了些,面上的郑重之色也是愈浓:“虽他们的境界不如我等,然那一国的武技极为诡异,纵然有我护着,主公还是要小心,我们也需做好万全的准备。”

    桓子澄没说话,只“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哑奴躬了躬身,无声地退了下去。

    很快地,这一队车马便启了程,桓子澄坐在车中,第三次从袖中取出信笺,垂目细看着,面色再度显出了几分恍惚。

    他正在看着的,依旧是信上的那个名字:

    顾倾城。

    “这还真是……故人犹在……”他的手指在那名字上抚过,喃喃地说道。

    那一刻,他的脑海中似是浮现出了一张绝世的容颜。

    而随后,那绝美的丽颜便被泪水弄得扭曲起来,连同他记忆中的那个声音,也是扭曲的、潮湿的,粘稠得叫人甩不开:

    “……桓家大郎君,你……你怎么会在妾的榻上……”

    那是他第一次听见她说话,柔弱而又可怜,身子裹在白布巾下,不住地颤抖着,像是一只惹人怜爱的小兔子。

    那也是他平生第一次中情药。

    他的好四弟算是送了他一份大礼,这位倾国倾城的顾倾城,便是那件礼物。

    再然后,他便有了一个绝美的妾室。

    若非彼时的顾倾城已是再蘸之妇,而他又用了手段,把事情死死压了下去,只怕一个正妻的名头,就要落在她的头上了。因为,他的父亲也一力希望着,这位顾大娘子,能够成为他桓子澄的正妻。

    桓子澄的眼底,浮起了一个讥嘲的笑意。

    父子相忌,怕是再没有比桓道非最擅此道的了。不仅仅是对他桓子澄,就算对家中那剩下的几个儿子,桓道非也是深深地忌惮着的。

    这位司空大人,倒是与中元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桓氏嫡子娶再蘸之妇为妻,这种事情连彼时的中元帝也看不下去,亲自下了口谕,命桓子澄“纳”顾氏大娘子入府,这才算是给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定下了妾室的名份。

    桓子澄有些怅然地抬起了头。

    那是中元多少年的事情了?中元十九年?还是中元二十年?

    时间过去得太久,久到他的记忆已然有些模糊。他只记得,

    当年他以“白桓”之名领袖风云,成功地击退了赵国的几次进袭,成为了整个大陈最炙手可热的佳婿人选,他的好四弟终于忍不住了,想要把一个寡居的顾倾城塞进来做他的正妻。

    桓氏嫡长子,却娶了一个无用的弱妻,这种事情,在桓道非的身上曾经发生过一次,而桓子瑜,想要让它再发生一次。

    好在彼时的中元帝还没有昏聩到家,尚算有着几分清明,亲手阻止这件事。

    风拍车帘,稀疏的阳光随风潜入,落在桓子澄的脸上,明晦不定。

    他微微勾着唇,眼底却是一片枯瑟。

    纵然被算计着与顾家大娘子同了榻,可彼时的他……却还是太单纯了些,满心以为,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也是被人陷害的,心下倒对她起了怜惜之意。

    也或者是她委实太美,也太柔弱,激起了他心底里仅存的、极其微弱的那一点点柔情。

    他后来也始终未娶,一来是不想在这件事上被人cao控,二来也是因为,有了一个她。

    她让他柔情有寄,亦令他感受到了难得的轻松与欢愉。那时他还想着,便是一辈子不娶妻,有她相伴,这漫长而疲惫的人生,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熬。

    直到……他发觉她与广明宫有牵连。

    确切地说,顾倾城是三皇子安插在他身边的一颗钉子。

    在获知这个消息时,他记得,他是笑了的。

    这确实很可笑。

    毕竟,他的那一点仅存的怜惜,最终还是被人弃如敝履,这也确实是叫人发笑的。

    而也是到了那时,他才明白,他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居然任由一个撒谎成性、虚伪自私的骗子,在自己的身边生活了好长的一段时间。

    他亲手结果的她

    看着她在他的剑下渐渐变冷,他的心,也在那一刻变得很冷。

    疏落的光影之下,桓子澄的唇角,泛起了一个苍凉的笑。

    而今回首再看,他只觉得无趣,而那所谓的冷,也委实是荒谬得很。

    不过,他还是要谢谢他的好四弟。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四弟,他才会在往后的日子里一点一点地磨练着自己的意志,甚至不惜以身试药,以锻炼对迷情之药的耐力。

    若非如此,端午宴的那一晚,他也不会扛得住那药性的发作。

    桓子澄的唇边,慢慢地便有了一个浅笑。

    他又想起了那个挥着爪子的小家伙,在他的面前蹦来跳去,小兽似地活泼着,也小兽似地难以对付。

    他看得出她对他的亲近,就好像他知道,她也一样看得出他的亲近。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够比他们之间的羁绊更深?

    那些无用的情感,也唯有在这样深切的羁绊之下,才算是找到了宣泄的途径。

    前提是,如果他桓子澄的身上还有着这样的情感的话。

    好在,他与她之间,又多了一个相同之处。

    他们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他谱的那一曲,兜兜转转,隔世而来,却落在了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