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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

    中年人忙不迭地点头陪笑道:“愿的,愿的,还请小郎说来。”

    秦素清了清嗓子,脆声道:“师尊说了:南南之南,郡多买碳。”

    这清亮的声音落下,醉仙楼里便又是一静。

    大家还以为能听到什么警世之言呢,却没想竟是这样一句话。

    那中年人皱起了眉,显然并未领悟辞中之意,神情十分茫然。

    秦素这两句话其实是说给薛二郎听的,这商人解或不解,倒在其次。

    自江阳郡往南行,依次是汉嘉郡、朱提郡与建宁郡。

    中元十二年冬,向来四季如春的宁州建宁郡突降大雪,导致薪碳价高。

    于商人而言,这句赠言可是十分实惠了,只看他能不能懂,懂了又会不会信。

    秦素瞥眼看向薛允衡,却见他仍在沉思,应是并未听到他们的对话,倒是他身后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秦素暗自点了点头。

    这世上的聪明人还是很多的,只要有人能听懂,那便足够了。

    她敛下心神,转向薛允衡长揖到地,语声朗朗:“师尊之言,还请郎君勿忘。”

    薛允衡回过神来,清幽的长眸中漾起笑意,语声和缓:“自然不忘。”

    他的语气十分闲适,态度亦很轻松。

    秦素看在眼中,不免叹了口气。

    薛允衡显然仍是将此事当作了一件趣闻,而不是真正地予以重视。不过,以秦素现在的能力,能让廪丘薛二郎停下来听她说完这么一大段话,此事便已成功了一半了。

    这般想着,她终究有些不放心,便又端正了身形,朗声道:“郎君乃是信人,还请勿负师尊之意。”

    但愿薛二郎能看那几封信,秦素如今也只能这样祈祷了。

    见这小僮瘦瘦小小,说话行事却自有一股沛然之气,薛允衡倒有些讶然,停了一会方颔首微笑道:“好。”

    秦素欣然点头,拢袖再施一礼,便绕过薛家一行人,踏出了醉仙楼。

    众人引颈而顾,只见那着青衣的小小身影,不多时便行至了视线尽处,那一双大袖随风拂来摆去,倒有了几分仙家的飘逸。

    凝眉望着秦素消失的方向,薛允衡心中颇为踌躇。

    对于那位“师尊”,他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一个侍卫近前两步,低声问道:“郎君,可要派人跟着?”

    薛允衡沉吟了一会,神色微凛:“罢了,此处已近符节,不宜生事。”语罢一挥袖,淡笑道:“上楼。”

    那侍卫领命而去,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那个文士却走上前来,低声问道:“郎君,那人或可一用,何以交臂而过?”

    薛允衡笑得笃定:“先生以为,这世上真有淡泊名利之人?”语罢,闲闲一摆衣袖,神态怡然。

    第009章 前生技

    那文士一愣,旋即了然,笑着退去了一旁。

    若那位“师尊”果然淡泊名利,又如何会令徒儿当街拦住薛二郎,且当众将那“紫微斗数”抬出来说?薛允衡料定自己与那位“师尊”还有再见之日。既是如此,又何必上赶着追上去?且这世间沽名钓誉之人甚多,若无实证,他自不会轻信。

    一如薛允衡料定了秦素口中的“师尊”绝不会就此沉寂,秦素也早就算准了薛允衡绝不会派人跟着她。

    薛允衡带出来的人手并不多,以目前形势,他是根本无暇分出人手来盯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师尊”的。

    此外,外表看来,这位薛家二郎洒脱不羁,对名声根本不在乎,然而骨子里的他却最是高傲固执,对认定的事有着超乎寻常的坚持,甚至不惜以命相抵。

    前世的她曾对此恨得牙痒,然而在心底里,却又有一点隐秘的敬佩。后来薛允衡血溅丹墀、命丧朝堂,她窃喜之余,亦有些许伤感。

    往事如烟,如今回思便如故梦,时常令秦素怅惘。

    那满朝文武何止百人,却也只有薛允衡敢直言“德法不维,始乱当世”。

    所有人,包括秦素,都十分清楚,这八个字,的的确确就是中元帝晚年的写照,却无人敢多一言。

    所谓的士子风骨、冠族气概,在中元帝的yin威面前,又有几人能持守不变,且,坚执如初?

    唯薛二郎而已。

    秦素有些感慨,叹了一声,倚窗不语。

    此时,牛车已驶离了连云镇,车窗外是大片青碧的天空,野地旷朗,风物萧疏,秋风飒沓而来,空气里有一种干燥而清新的气息。

    薛二郎此次南行,大有深意。

    一念及此,秦素便不免有些切齿。

    这是绝好的良机,只可恨她不是男子,不能亲身前往,只能行一个迂回之策,叫薛二郎间接承她一个人情,实在很叫人无奈。

    她一路长吁短叹,神情郁郁。阿妥度其面色,自是不敢多问,然心中疑惑却是更甚。

    说是去镇上寻阿豆,可看看塞了大半车的各类杂物,阿妥总觉得,秦素更像是专去镇上采买东西的,寻阿豆不过是个借口。

    可是,阿豆一向最得主子信重,如今久去不归,依秦素平常的性子,一定会大闹大吵,哪得像此刻这般淡然如常。

    阿妥偷眼看去,却见秦素正凭窗远眺。

    过了五年的清贫日子,秦素的肤色不算白皙,脸也瘦小,却终是掩不去眉目里的妍媚。

    只是,这般明艳的容颜,却偏多了一股板正肃杀之气,便如那桃李含苞却遇凄风苦雨,真是既矛盾又怪异。

    这样的秦素,让阿妥觉得陌生。

    不过,这种陌生并不叫人难受。阿妥甚至觉得,身为秦家女,秦素早该是这般模样才对。

    牛车行至田庄外的小树林时,秦素叫了停。

    此时的她早已换回了女装,待车停稳后,她便下了车,也不叫阿妥跟着,独自去林中走了一圈。

    阿妥还在对着那半车的杂物想心事,根本便没注意到秦素下车,而福叔见她并未走太远,便也没跟着。

    车子在庄口只停了一会,很快便又重新驶动起来,待回至住所,秦素看了看时漏,恰是午初时刻。

    简单地用罢午食,略歇了片刻,秦素便叫阿妥从厨房里搬了两个腌菜缸,洗净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