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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在里头过的还更清苦些,除了手上一门活计能养活自身,连个存身的地方都无。 有进宫十来年,家里亲人都不在的,也有打小就没了亲人失了所在的,能嫁人固然好,不肯嫁的人这些,放出三百人里也有四五十人,这些个宫人,由着明蓁办了个半民半官的丝线坊。 把这些个宫人送到丝线坊去,吃睡一个规矩,原来上差,这头就成了做绣活,宫女们都守规矩惯了,到了出宫年纪的,早把少年心性磨了个光,春日里大好的天儿,下了格扇,对着春花刺绣,走进来见着四五十人俱都低头,连咳嗽声儿都不发。 宫人都有一门好手艺,手上的活计做不断,做的这些个绣件拿出去卖了,换了银子来供她们衣食。 明蓁把这事儿交给了纪氏,明蓁原是想交给袁氏的,可颜丽章的流民所里,才刚闹出来拿霉坏米充作陈米煮粥的事,虽叫压了下来,到底不好听,都是后族了,却来争这些个蝇头蚊脚,明蓁自然不悦,转手把事儿交给了纪氏。 纪氏又牵头寻了几家夫人,不必她开口,就有人出钱出力,给皇后娘娘办事,说出去占了一份可不好听,还请了一位宗室的长辈挂名,把梅氏也算在里头,由纪氏来办事,把这施恩,办的漂漂亮亮的。 这回有孕,旁人还不觉得,可皇帝心里却当这是积了德的缘故,上一世只有一子一女,这一世不论多个什么,都是老天赐给他的。 阿霁出生的日子往前了,按着这个来算,这一胎就是女儿,这一个该封个什么公主好?他天天俯案,把这一摊子事拾起来,这会儿竟抽出空来陪明蓁在花园子里走动,还带了阿霁放风筝。 阿霁牵了晗哥儿的手,拉着他上下台阶,才行了几步,就汗湿了额头,他看着儿女,再看看妻子,笑一声:“等再来一个meimei,晗哥儿就是哥哥了。” 他跟明蓁两个的子女缘不厚,可他自个儿却不少儿子,如今不急着开枝,儿女缘份竟然到了,他越发不肯纳后宫,一天一回的平安脉盯得紧紧的,明蓁身子康泰,再加上食补,这个孩子不顺也顺了。 大喜之下,拟出旨意来,封了晗哥儿当太子,明蓁摸了肚皮,又是高兴又是忧虑,晗哥儿身子太弱了些,虽精心养着,可到秋冬就要病上一回,她心里隐隐害怕晗哥儿养不大。 若是这胎是儿子,那就什么都不怕了,可在丈夫嘴里,这一胎偏偏是女儿,上一回也是如此,他认定了晗哥儿是儿子,她一直担心害怕了许久,到生产下来,听见真是个儿子,这才松得一口气儿,到这一胎,她还盼着是个儿子,他却认定了这是个女儿。 明蓁不好拂了他的意,梅氏却在家里烧香拜佛起来,请了送子观音来,见天儿的替女儿拜菩萨,求菩萨再则一个男孩给明蓁,再生下儿子来,颜家就稳了。 底下人也不是没动过献美的心思,也有人送了样样出挑的美人给皇帝,皇帝似笑非笑的夸奖一回,又让他把这份心思用在政事上,自此再无人敢献美。 新皇登极皇后有孕,底下既不能献美人了,便寻些稀奇东西当作祥瑞献上来,白犬白虎白孔雀之类不说,又有甚个灵芝人参,这些他没摆在心上,玩物给了阿霁,灵芝人参叫太医院的看过存到库中。 倒有些送来了六月熟的稻谷,粒粒饱满出穗极大,摘了当作祥瑞摆在金玉匣中,刻了五谷丰登字样呈送上来,当即就写信把这出了稻谷的田地圈起来,看看那一片可还有六月就熟了的谷子。 此时稻谷俱是九月一熟,故此长城往北,白露过后便难再熟,若是试种成活,白露未到而稻谷先熟,北地亦有稻谷可吃用了。 明蓁还未显怀,稻种便已送到蜀地,南边各种,若能一年二熟,亩有倍石之收,粮仓渐丰,再无饿殍。 这差事无人敢接,这可不是一年之功,三五年也还罢了,若是十年二十年的改种,做这一份无用功,又不是显眼的功夫,做好也还罢了,做不好又怎办,知府领了这差事,干脆交到了纪舜英的身上。 他办得好了,锦上添花也不能知府帽子上增色,他办的不好,也不能再怪罪到别人身上,旁个也不跟着吃瓜落,自来没有一年二熟的稻子,这差事辛苦,正好有这么个连着亲的,不是他又是谁。 纪舜英接了这个差事,也不在州府里呆了,成都府下七个州,二十二个县,先自临得最近的跑起,看看可还有早熟的六月稻。 明沅原来在家里替纪氏理帐,每年几月地里林间收成什么,市价如何都熟知在心,除此之外与农事一窍不通,还是跟着纪舜英看了几本农事的书。 这种稻谷倒跟做实验似的,不必非一地一地的跑,隔着一县还能有不同天色不成,纪舜英思量着要下乡去,她便道:“这一地泥土稻种都装在筐中带回来,既把这事儿交给你了,就问知府要些人手,单圈一块地出来,拿木签标明产地月份,看看明岁六月熟不熟就是了。” 纪舜英原也没想着一地地的跑,明沅一说立时去寻了知府大人,这本来就是块烫手的山芋,纪舜英肯接,还接的有干劲,知府也没甚不允的,真给他划了一片地出来,因着是御种的试种,还建了一圈房子,派人看守,纪舜英写了沣泽园三个字挂上,看着工事建起来了,带着人下了乡。 明沅思来想去,送生丝蜀锦的时候就写信问明潼天一阁中可有记载,明潼接着信已经进了七月,她手上做着给明蓁的小衣裳,接了信咳嗽两声,皱得眉头靠在引枕上,松墨送了一盅梨儿汤来,她饮得梨心间那一口川贝梨水,拿勺子挖了两口梨子,觉得喉咙口润了些,叫丫头把原先那些个抄本拿出来。 这些个丫头也不过此许识得几个字,明潼翻了一回,这才寻出那一本农事的书来,这一本她抄录的时候看过,文定侯与农事所述不多,却有些天马行空之想,不过寥寥二三句,嫁接二字更不知从何谈起。 纪舜英便这桩事不出彩,后头也有出彩的时候,明潼只当做个顺水人情,把这书寄给了明沅,又告诉她家里已经在替沣哥儿相媳妇了。 她提笔写得三两字就觉得困乏,搁下笔来,明潼看着榻上那件小衣,叹一句明蓁真是好福气,这个孩子还来的早了些,上辈子她病入膏肓之时,还没听说皇后有孕,这样一来,颜家往后是再不必忧心了。 她正感慨,手上的书册还没放下,小篆就进来报:“侯爷来了。”明潼挑挑眉头,才要说话,郑衍已经闯了进来,当着她的面背了手:“我外头那一个怀了身子,你理个院子出来,把她接进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