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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怀沉默片刻,嘟囔道: “Q宠早就停运了,你Q|Q农场的菜也早被偷光了。” 方怀顿了顿,又说:“排骨你不吃,我就一个人吃了。” 没有人理他。 一边的心电图平成一条直线。 方怀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嘴边:“真的吃了。” 一片安静。 方怀说到做到,把骨头连着rou一股脑吞下。然后他站起来,后退两步,再退两步,出门去。 执班护士见他,愣了愣,用英语问: “方先生,您好,怎么了?” “方建国死了。”方怀说。 他的神情平静,说完最后一个字,脸上透出些茫然。 “啊……” 护士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刚成年的少年,身量高挑瘦削,头发微卷,俊美得有几分不驯。他平时是爱笑的,此刻却不笑了。 他沉默着。 初夏灰蒙蒙的光线照来。 方怀垂下眼睑,过了许久,低声问护士: “做什么可以‘站的很高,被很多人看见,被很多人喜欢’?” “也许,”护士试探着回答,“当明星?” . 方建国的葬礼很简单。 没有亲朋吊唁,牧师握着十字架念完悼词,小诊所的医生与护士挨个放上花。 方怀从头到尾都很平静。 他没哭,甚至没有感觉到撕心裂肺的悲伤,表情连带内心都是彻头彻尾的空白。 处理完所有事情,方怀回到两个月没回的乡下小屋子,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 方建国提前订好了机票,明天的飞机回国,在海市转火车去南市。 “我要,”方怀敲了敲脑袋,感觉今天思维有些迟钝,自言自语,“我要收拾一下行李,对,行李。” 方怀站起来,拿起桌面上的收音机,把相框拆掉、相片塞进包里,又拿上两件衣服。 他打开柜子,忽然发现一瓶藏在角落的红星二锅头,下意识一皱眉,回头指责: “方建国,你——” 这话戛然而止。 暮色从小格子窗里一点点透进来。 方怀把那瓶酒拿在手里,又松开。 他渐渐红了眼眶。 一周后。 南市,城乡结合处。 方怀拿一个一次性塑料瓶,在洗手的水龙头下接了点自来水喝。 飞机连带着火车,接连着一周的辗转,他这才回国、到了南市。沿海的发达城市,火车站一瓶水就要四块钱。 方怀喝不起。 他喝完,随手把瓶子捏扁,握着粉笔在地上写了两个字—— “卖艺”。 他长得帅,即使只穿了T恤和工装裤,人高腿长的站在路边,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驻足。这里离市中心还远,周边是些卖水果小摊贩、十元一件衣服,暂时还未被城管驯化。 有路过小女生忍不住举起手机拍照。方怀皮肤白皙细腻,骨相极好,天生微卷的发梢泛着些浅褐,配上一双形状优美的眼睛。 他眼尾微垂,给人无辜之感,浅色的眸子澄澈透亮,细看却又是不驯乃至冷淡的。乍一看会觉得他有点像混血儿,端正地站着。 方怀头一次来城市,别人打量他,他也在打量别人。 现在女孩子穿的这么暴露吗?还有那个很多人低头在看的亮片,是手机吗? 方怀看一眼自己从方建国那里继承的蓝屏老人机。 他是个实实在在的乡巴佬,网都没上过。 “不是卖艺吗?卖啊。”旁边有人喊。 方怀回神,扯着嘴角,点点头。 他右手放在胸口,微一鞠躬,行了个礼。这稍显正式的礼仪在此情此景,竟丝毫不显得违和。 众人看他没带吉他,甚至没带麦克风,这是要表演个啥? 方怀拈起一片树叶,吹了两声,清脆悦耳的声音流淌而出。他吹的是首,虽现在会吹树叶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众人有些失望。更有甚者直接嘘声喝倒彩,转身要走。 “吹树叶算什么卖艺啊?!” “吹的还是,又不是幼儿园……” “卖艺嘛?卖脸还差不多吧?!” 方怀却没受影响,半闭着眼,认真专注地吹。 一个举着自拍杆的女孩路过,在不远处停下脚步。这女孩是个网红,也是晋江直播站主播,手机屏幕上,弹幕飞快闪过—— 【小哥哥这是在卖艺?23333】 【up求凑近一点,让我们看看小哥哥!地雷火箭炮都送你!】 【卖艺就是吹树叶?不够看吧,这我也会啊。】 由于方怀相貌的出挑,围过来的人着实有些多。女主播被挡在人群外面,只能模糊拍到一个高挑的青年轮廓、录到对方的歌声,却拍不清脸。女主播看了两眼,也打算走了,说: “人太多啦,而且我们这次行程有点紧,明天再——” 说到此处,她忽然愣住。 周围的人也愣住。然后,他们慢慢张大嘴巴。 一只暗红色羽毛的鸟儿飞来,停在方怀肩上,偏头蹭了蹭他脖子。 很快,又是一只相思雀。 几分钟的功夫,方怀身边已经绕了五六只鸟儿,正依恋地围着他打转。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哈士奇挣脱绳索,撒丫子奔到方怀旁边;一只萨摩耶停下脚步、主人怎么扯也不走;一只小流浪猫顺着方怀裤管往上爬,在肩上安稳坐下。 众人:“……” 方怀吹完一曲,把树叶折起来,清清嗓子开唱。 他唱的是自己编的一首歌,词是方言,在场没有人听懂,但并不妨碍他们领略艺术的魅力。 少年声音清朗,像是月色下一汪汨汨流淌的泉,独特悦耳的嗓音抓耳极了。方言的唱词咬字带着跨越时空的神秘韵味,令人听着听着就入了神。 当然,如果有和方怀来自同一地方的人,就会发现他的唱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