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毯下,解小五爷的腰带,褪下长裤,看着复杂绑扎的皮绳,不知从何下手。 “还是我来吧,你看一下。” 沈奚给万安做示范,中途里,小五爷突然醒过来,迷糊看到自己的长裤被褪到膝盖以下,吓了一跳。沈奚按住他:“好了,睡吧。” 她给他掩好腰以下。 “嫂子怎么亲自动手了……”小五爷哑声道,“该叫醒我的。” “你害羞什么?”傅侗文啜了一口茶,“你嫂子首先是个医生,还是你的主诊医生,其后才是女孩子。” 小五爷讷讷着,羞又窘,只好选择继续睡。 到后半夜,只剩火车行驶的声音。 沈奚睡得不沉,醒来后,从火车车窗里看到自己的影子,还有同样醒着的傅侗文。 “你没睡?还是刚醒?”她凑到他肩旁,轻声问。 “你一醒,我也就醒了。在一起太久,在这方面是相通的。”他答。 其实也没多久,倒好像认识了半辈子。 也许,是加上了沈家和他的渊源吧。 沈奚挪动双腿,稍作活动,瞧见杏红色花瓶旁的两个小纸袋子,想到了傅侗文直白要求小五爷联姻的事:“你心肠太硬了,自己弟弟也要逼着去联姻。” “央央是心肠太软了。”他笑。 或许吧。 他接着道:“寻常人家的孩子丢了一条腿,连糊口的差事都难找。我们小五丢了一条腿,却还能去法国,去做外交事业,已经很幸运了,”傅侗文轻声道,“我们的国家处于弱势,外交更是艰辛。当初辜幼薇回来找我,也不止是为我的人,她也看中了我积攒的人脉。” 他停了会儿,又道:“三哥是讨打了,又和你说辜家小姐。” “……我器量没那么小,你说就是。” “不说了。”他低声笑,“总之,这世上没有白来的好处,我能给他铺路,但不能扶着他走到最后,还是要靠他自己。你且先睡一会,这些话可以在路上说。” 倒也是。 接下来的漫漫长途,也只有闲谈能打发时间了。 *** “北京政府和南方政府共同派代表出席,主导成员五个,外交总长陆征祥,第二席位是南方代表王正廷,第三席位驻美公使顾维钧,余下是驻英公使施肇基和驻比公使魏宸组。”周礼巡在到京后,获取了进一步的消息。 五个代表,和五十多人的代表团,这是前往巴黎的外交团。 对巴黎的和平会议,不管是北洋政府,还是孙中山政府都选择了一同携手,面对国际。 到北京后的几日,傅侗文也周旋于各国公使之中,在争取获得更多的支持,忙得几乎不见人影。离开北京那日,他匆匆而归,把随行人员精简,不带任何随从。 “我们要跟外交总长的火车同去,人越少越好。”傅侗文解释。 “哪怕不带万安,我和沈奚也能照顾你。”谭庆项说。 “不,不,要带我,”万安反驳,“我是保少爷平安的。” “快去收拾吧,下午的火车可耽误不得,”谭庆项笑着安抚,“你只当把自己的机会让给了培德,算谭先生欠你一回人情。” 万安郁闷,但也没法子。众人各司其职,相继散去。 在上个月,傅大爷重伤不治,死在了上海的医院里。大儿子一死,老夫人不愿再回北京,独居在上海的旧公馆里,不准许傅侗文去探望。 傅家大房算是散了。在外人眼中,不过是同室cao戈,是“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的又一次应验。 至于傅家的老宅,原本是在傅侗文名下,在徐园之后,傅侗文想将宅子赠与二爷,被二爷婉拒了。他约莫能猜到二爷的心境。傅家曾在北京城叱咤一时,风头无两,如今分崩离析,再住这里也不是滋味,出来进去的让人看笑话。 对傅侗文而言,闲言碎语都是无碍的,影响不了他的心情。 但这宅子,这院子,有太多过去了。他也不想留。 比方说,侗汌自尽的这间书房。 他目之所及都是木箱子,是这几日沈奚带下人们一起收拾出来的。 沈奚听他有意要卖宅院,就趁着空闲,把他的东西都一点点理出来,每个箱子上粘了一张字条,分门别类,按书籍、信笺、古玩和杂物作了区分。 他把一只手臂横搁在书架的隔板上,左手握着一封信,一动也不动。 帘子被掀开。 风卷起炭火盆里的灰,夹带着火星,做了个小风旋儿。随即隐没。 “下雪了,还很大,”沈奚问,“是不是要早点动身?” 她注意到他手里的信。 傅侗文微笑着对她招手,待她近前,将信纸摺好:“猜猜这是谁的信?” “……和你信笺往来的人很多,我如何猜得到。” “顾义仁。” 是他? 难怪方才一进屋,他就在出神,像在琢磨什么。她想看,又怕顾义仁写了不好的东西,她再当着傅侗文的面前回顾一番,岂不是雪上加霜? 沈奚犹豫着,傅侗文已经把信递到她眼前,低声说:“他并不知我在上海的地址,所以这封信还是直接寄到了老宅,和过去一样。” 这是要她看了。 沈奚接信纸,慢慢打开。空的。 她惊讶地上下查看着信纸,又翻过来看:“什么都没写?” 她还想去找信封。 “对,”他笑说,“不必找信封,上面没多余的东西,和过去他留洋时寄回来的信没什么两样。” 沈奚看他笑容不假,手指沿着信纸的褶子,一下下地捋着,品味他那句“没什么两样”。她给傅侗文收拾这些往来信笺,自然见过顾义仁的那一摞。倘若是和留洋时一样,那就是说,在信封上,顾义仁是写了“三爷亲启”。 这是寻常称呼,可也是敬称。 沈奚再次打开空白的信纸,用着和留洋时一样的敬称,却是信纸留白,这是心中有愧,无法落笔了。对傅侗文而言,这封信一定比报纸上夸他的话要有分量。 他望着她笑,也不说话,倒像这封留白的信。 “信封呢?我帮你收好,”沈奚也笑,“和过去的信放到一起,免得乱了。” 他下颏指了指卧榻。 沈奚去捡起信封,把信纸原样放回,替他收妥。 午时,万安去天瑞居要了菜,都是过去傅侗文爱吃的。 时近年关,天瑞居早已取消了定菜,可听说是傅三爷回京,想尝尝过去好的那口鲜。天瑞居老板当即让厨子给准备,半个时辰,从广和楼那条街送到了傅家。送饭的四个伙计进了傅家大门,见本该张灯结彩,准备过年的傅家,如今除了大门外临时挂上讨吉利的红灯笼,里边的正院竟上着锁,半分热闹也没,都感慨地交换了几个眼色。 他们过了正院,伙计们经过仆役房,也是空的。 夹道积雪,前后无人,像误闯了荒废的宅子,待到傅侗文的院子,才有了人气。 伙计们进了垂花门,见到一个穿着高腰丝绒长裙,披着白狐皮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