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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与弯身向下看的少年四目相对。 他从未相信过命运。 可是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不同了。男人缓缓露出水面来,看见少年慢慢蹲下身,朝他伸出手来。 “看起来有点糟糕。”对方皱着眉,眼神、语气,都极为平静,仿佛不过是最平常的寒暄。 几步之外有人问:“淇奥!你站到石头上干什么?” 以曾寒山站在海岸的角度,是看不到被礁石环围的尹义璠的。 尹义璠刚巧伸手搭上少年的手心,少年却突地站起身,与他指梢相触,回身道:“请到车上等我一下可以吗?” 曾寒山略有深意望了望少年,又看向那块礁石,最后点点头,往回走。 韩淇奥目送曾寒山离开后,才重新蹲下来。 男人始终仰面望着他。 这一次男人狼狈至极,而少年衣冠楚楚。 尹义璠的视线描摹过少年每一寸轮廓,掠过他风衣的褶皱,飞起的衣带,流连过下巴,鬓发,眉眼,最后落在他的唇上。在少年重新朝他递来掌心的同时,他搭手爬上礁石,在毫无遮蔽的地方露出了头——这在从前,是绝无可能出现的状况。 可如果是此刻。他颤抖的伤腿盘在不平的石头上,半撑起水淋淋的身子,在少年返身要跳下去之前,揽住了对方的后颈,不管不顾吻上那久违的唇。 微凉,柔软。 “不是时候。” 韩淇奥推开他,冷静地跃下岩石,待看到他的腿,才露出恍然的表情来。 “你受伤了。” “你在关心我?” 尹义璠饶有兴趣地盯着少年的脸,这样一个危机重重的关头,他却忽地忘却了生死,只想将韩淇奥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所暗示的情绪都捕捉到心里,一一分辨。 他说过什么来着——这次放你走,此后我们再无转圜的余地。 如此高高在上。 但刻下的情势全然倒转,他的命握在韩淇奥手里。他现在什么也没有。 “走吧。” 少年没答,颇为好心地搭了把手,让他下来,踩着其余的礁石,一路走到干燥的岸上。 延伸到公路的道口,曾寒山的车正停在那里等他。 尹义璠走了两步,却整个人挂在了少年身上,险些压得少年一晃。他的手臂环过韩淇奥的肩,单腿站立,大部分重量都倾斜在韩淇奥身上。 韩淇奥僵硬了一霎,有那么一秒钟,想将他整个人掀出去,却勉强忍住了。 少年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他与曾寒山是接到曾平阳的电话赶来的。沈代山醒来后,与曾平阳冰释前嫌,这消息自医院传出去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曾家虽七零八落,却尚存一丝生机。趁着曾端阳在外,曾平阳首先想到的是幺叔。 幺叔是最有资格在此刻撑起曾家的人。 可她却不会料到,韩淇奥竟先一步找到了曾寒山,一同赶来的路上,竟会遇见一个狼狈不堪的尹义璠。 前头伏击的残骸都还在附近,韩淇奥是看见了的,更依稀辨认出那报废车子的模样,所以才会和曾寒山停了车下来。原本只是猜测,却没料到,会真的和尹义璠碰面。 “能把手从我身上拿开吗?” 少年侧过头,便与尹义璠面对面定格在一个呼吸可闻的距离。 男人用眼神示意他的左腿受伤了,正用另一条腿勉强支撑自己。 下一刻,突然自断骨处传来一阵剧痛,尹义璠几乎立时就撤开手,弯身捂住了被自己固定过的伤处。这痛比起他受过的伤,不过小巫见大巫,可男人长眉微微蹙起,仿佛韩淇奥这一踢使出了十足的气力。 韩淇奥轻描淡写收回脚,朝他微微一笑。 “伤得似乎还不够重。” 尹义璠神色变了又变,最终缓缓站起身,隔着步武之距凝视少年的眼。 那双眼眸中的冷寂略微淡去,只余下廓然朗清。 他似乎懂得了为何韩淇奥执意要离开。因为在他所谓的庇护下,少年从未露出过这样纯粹、没有忧虑的笑容。 他突然觉得心头哪里软了下去,低笑一声,问道:“不上车吗?曾先生等很久了。” 韩淇奥被他盯得莫名其妙,有些发慌,转身走了。 另一头,赵成安刚刚甩掉敌人纠缠,正盯着屏幕显示的定位,驱车疾驶在路上。过了一会儿,定位标志固定在了一处,很久都没有再动。 “怎么回事?”他刷新了一次网络,定位点仍然未动。 可能是璠爷找到了躲藏的地方,正在等待救援。赵成安心急如焚,车子开得风驰电掣,等带人下了海岸,却发现,系统锁定的位置空无一人。 难道是……出事了? 脊背一股凉意猛地窜出来,将他冻得打了个寒颤。他连声命人四处搜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有人喊道:“安哥!有发现!” “滚过来说!” 那手下捏着一个物件,一路小跑凑到赵成安跟前,亮出拇指和食指之间夹着的小东西。 宝石亮晶晶的,还沾了点沙子。 是尹义璠的定位仪。 赵成安登时汗毛倒竖——这东西并非普通袖扣,安装在衣上后要再三加固,很难轻易因动作从衣衬衫上掉落,如果意外丢失,也定会连着衬衫或者布料,绝不会这样孤家寡人地出现。 除非是……主人知晓拆卸的方法,还亲自动手将它丢掉了。 璠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成安站在原地,看着袖扣,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有手下报告道:“安哥,半小时前,曾家的车经过这里。” “曾家?”赵成安高高挑起眉头,“如今还哪里有什么曾家?” “的确是曾家的车……”手下小心翼翼确认了即时发来的消息,“是幺爷曾寒山的车。” 璠爷与曾寒山不过几面之缘,可以称得上毫无交集。 难道璠爷被曾寒山掳走了? 赵成安越想越是心惊,连忙带人上车。 “走!去找曾寒山!” 第25章 时近正午,日头正盛。 棕色的车窗遮蔽住刺眼的阳光,却还是让人感知到意思暖意。 车子后排,那位传说中的“璠爷”正满身狼狈,闭目养神,而少年一径望向车窗外。两人之间隔了很宽一段距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尹义璠落下的手,却堪堪擦到少年的外套一角。 湿透的西装被脱下,堆叠在脚边,衬衫被风吹得半干,交叠的袖口空荡荡的,原有的宝石袖扣不知何时不见了。 尹义璠瞌起的眼睛微微张开,侧过头,视线所及,是少年仄转的一段后颈,雪白柔软。 饶是曾寒山大了尹义璠一辈,又年长许多,也没有见过这样诡异的情景。 曾寒山自后视镜瞥见尹义璠望向少年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