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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商瑾装作怂了一口气。 两人都心知肚明,却都默契十足选择了陪对方演戏。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默,赫连戎小心翼翼避过正在输液的右手,把商瑾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宽松,更显得对方瘦骨伶仃。 明明原本还是很健康的身体,可一旦病痛发作,仅仅过去两天,对方的身体却像急速缩水那样瘦了下来。 这绝不是什么好预兆,所以赫连戎在这两天里不眠不休,找到了X国几乎所有在肿瘤方面有建树的医生,希望他们能在青年与病魔的角力中拉他一把。 可所有的医生在看完片子后都摇了摇了头——发现的时候肿瘤已经压迫到了中枢神经,而且还是恶性的,哪怕华佗在世恐怕也不敢接这个病人。 所以即使赫连戎把这次手术的酬劳提高到了一个天价数字,所有医生给他的答复都是让他早日准备后事。 可他怎么会甘心呢,如果说前半生他浑浑噩噩,所有的生活轨迹都像像剧本那样按部就班的话,病床上躺着的青年无疑是替他打破束缚在身上那股无形枷锁的光。 一旦生命里出现了光,那些黑暗中的日子就变得连回首也不情愿了。 他必须握住这一束光,哪怕付出一切。 “我定了去Y国的机票,明天出发。”赫连戎顿了顿,像是担心商瑾会起疑心一般,又补充了句。“那边针对肿瘤的技术比较发达,即使是小手术,我也要确保万无一失。” 商瑾凝视着他因不眠不休而泛红的眼眶,以及胡子拉碴的下巴,想说些什么,最终只乖乖回答了句。“好。” 第二天下午五点,飞机到达了Y国,赫连戎立刻安排商瑾住进了医疗技术最发达的圣罗兰医院。 说病来如山倒大概不是没有道理的,青年前几天还跟他有说有笑,可自从发病开始,便不时陷入沉睡之中,怎样也唤不醒。 他在飞机上便开始昏睡,直到赫连戎把他抱进医院,怀里的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而这时赫连戎就在想,如果睡美人的传说是真的就好了,他的小情人像睡美人那样乖乖巧巧睡在水晶棺里,等待着那个可以将他吻醒的命定之人,百年也好千年也罢,总有一天他会醒来,然后冲进那个人怀里,像讲故事一样和他说着千百年的往事。 哪怕那个人不是他呢,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安德鲁医生是圣罗兰医院肿瘤科的一把手,他在检查过商瑾脑内的肿瘤后遗憾地对赫连戎摇摇头:“十分抱歉,赫连先生,这位患者脑内的肿瘤已经有鸽子蛋大小了,而且与神经中枢相距不过几毫米。如果保守治疗的话还能替患者争取到数月的时间,如果进行手术的话,失败的几率是九成。” 九成,他敢冒这个险吗? 赫连戎捏紧拳头,沉声问安德鲁:“Y国之内还有能进行这项手术的人吗?” “恐怕没有,赫连先生。”安德鲁耸肩。“我认为在Y国范围内,没人任何医生敢接我都不敢做的肿瘤手术。” 商瑾再醒来时依然躺在医院里,吊瓶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里面装的应该是营养液。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想坐起来时却浑身无力。 动静惊动了靠在一旁沙发上小憩的赫连戎,他走过来扶起来商瑾。 “感觉怎么样?” “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除了有点头晕,其他都挺好的。” 听到这样的答复,赫连戎明显松了口气。 “手术之前有几次常规检测,不要害怕。” “我不怕的。”商瑾用没有打针的那只手抓住赫连戎的手。“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 赫连戎低下头,没有答话。 商瑾却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看见了他发红的眼眶。 他觉得自己也快要哭了。 “对了,谢谢你送我的戒指,我很喜欢。” 赫连戎状似擦汗般用手揉了揉眼睛,再抬头时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那你要快点好起来,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就带着这款戒指。” “结婚?”突然听到这个词,商瑾突然有些害羞起来。“可我们才刚在一起呢,都还没有正式谈恋爱,现在就想结婚会不会太早啦?” “好像是有点。”赫连戎摸了摸他的脸颊,像在抚摸什么乖顺的小动物。 “那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开始正式谈恋爱,我给你送花,带你看电影,去海边吹风,去山顶流星,然后对着流星许下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愿望。等你觉得一切都差不多了,那时候我们就可以结婚了。” “真好呀。”似乎被赫连戎描述的未来打动,商瑾笑得眉眼弯弯的。“那我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嗯。”赫连戎扶着他躺下。“好好休息一下?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目送赫连戎离开,商瑾一直绷着的笑脸再也挂不住了,他脸埋进纯白色的枕头里,不一会便有氤氲的水迹在布面上四散开来。 两个星期内商瑾接受了三次化疗,即使系统体贴的帮他调低了痛觉,那深入骨髓的疼痛还是几度让他差点崩溃大哭。 走出化疗室之前他总会委托医生帮他哪一套新的病号服,他会仔细擦掉脸上的泪水和汗迹,将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再出门,迎上赫连戎关切的目光时,也总是强打起精神来告诉他不算太难受。 我现在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了。他这样鼓励自己。 到了第三个星期,肿瘤的病症加上化疗的反应已经让他形销骨立,他觉得自己已经不那么好看了,就有点不好意思见赫连戎。可对方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每天花大把大把的时间泡在他的病房里。 商瑾为了不让他担心,每每装作胃口不错的样子吃进几口赫连戎喂的粥,在对方走后都立刻吐了出来。 他如今意识模糊,时常头痛欲裂,现在已经发展到吃不进任何东西了。 为了照顾一些特殊患者的心情,病房的卫生间里并没有装镜子,商瑾强拖着身体去清理吐过后嘴边的污物,他瘦削且苍白的脸在清水的映照下一览无余。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他盯着水中的自己,眼泪一滴一滴掉进水里,水里那个虚无的自己也因为这几滴眼泪变得破碎不堪起来。 又过了两天,商瑾从迷蒙中睁眼时,发现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大概是那颗肿瘤压迫到了视觉神经。 他如今每天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昏睡,清醒时脑子总是会仿佛炸开一般,疼痛也便如跗骨之蛆般从四肢百骸袭来,之前还能勉强忍受,到了现在如果不使用止痛药物或者麻醉药物的话,他恐怕会痛到晕厥。 赫连戎在走进病房时也发现了他空茫的眼神。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似乎一切的伪装都不必要了,可两人还是没有将真实的情况说破。 商瑾只感觉到赫连戎小心翼翼把他整个人抱进怀里,像对待小孩子那样,还要把自己的头按进他的胸膛里。 他感觉到赫连戎的胸膛在微微发抖。 于是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