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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的弄堂。 这次回来,什么感想? 杀机四伏。 上海的弄堂是最崎岖的心思。走着走着,看不见头,看不见尾。凌晨是出生前的死亡,没有声响,没有人气。 明诚并不慌张。明楼最爱他的冷静,处变不惊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优秀品质。明楼自己都忘了,那天晚上,他告诉他,阿诚不要怕。 所以阿诚什么都不怕。 雷雨过后没有洗刷过得清新,反而是一种沉渣泛起的馊味。明诚跟着明楼,一步一步,走出迷阵的弄堂。 他看见东边半边天有了亮的意思。 太阳在地平线下聚集着力量,等待时机。光芒终会冲出地平线,那一刻一定会降临。 那是—— 破晓。 ※历史事件发生时间有改动,比如汪记六大原本是在八月,改到九月 ※原著设定有轻微改动,比如年纪。 第1章 中华民国十六年,公元一九二七年四月十二日凌晨,国军突袭共产党领导的工人纠察队,收缴武器驱出驻地。工人纠察队奋力反抗,牺牲一百二十余人受伤一百八十余人。租界与华界内军警大肆搜捕共产党员与工人,交给蒋中正政府。 随后三天,蒋中正政府开始疯狂捕杀上海的共产党人。 三百人被杀,五百人被捕,五千余人失踪。 当街枪毙共产党人,枪抵在后脑勺上,一枪下去天灵盖掀飞。每个人都是反绑手臂跪在地上,挨一枪蜷缩着倒下去。 明镜勒令明诚和明台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民国十一年改了学制,废除以前模仿日本的学制,改为模仿英美的学制。明诚十四岁,跳了两级念明楼以前的中学,贵族子弟的学校,全法文授课。明台八岁,上小学。调皮捣蛋,成绩也不错。明镜前几日给在法国的明楼拍了电报,希望他留在法国,再把两个小的接走。 她心急如焚。天天没有太平日子,她想守住这个家而已!明诚的眼睛跟着她转来转去。明镜纤细的身影裹在羊绒大披肩里轻轻发抖。四月的上海,冷得沁骨。 淳姐正在做饭,明镜吩咐让她仔细一点,杀共产党不知道要杀到什么时候。愚园路属于公共租界,人心惶惶,巡捕包探一样到处抓共产党。 “什么是共产党?”明台坐在楼梯上,抱着腿抠自己的球鞋,突然冒了一句。 明镜的背影似是一凛,难得对明台摆起脸色:“不许再提这三个字!” 明台扁扁嘴,哦了一声。 我知道。明诚心里默默想。他在大哥书房里翻出过还有。 还有一本,英文的。 明台见这些书不带画,也就不看了。明诚看完了一遍,照原样塞回去。明台早就想进大哥房里探险,只是得明诚批准之后进来一看,十分失望。他臆想的一切稀奇东西都没有,一个套间,里面是卧室外面是书房,书房里整整齐齐到处是硬壳书,冷硬沉默。 明台吧嗒吧嗒跑了,只剩明诚坐在宽厚高大的书橱脚下一页一页翻书。 雨越下越大。沙沙声让人心烦意乱。明镜坐在沙发上打电话。明家的资产在急剧缩水,当年明锐东在时,是陈其美军政府的顾问。上海赫赫的明家——不提也罢。明锐东被当街暗杀。上海的巨富被暗杀似乎不稀奇,甚至连原因都不必追问。明镜识时务,割了许多好处出去,否则不光明锐东要死,明楼也要死! 明镜一把将明楼推出了国门。 明台感觉到jiejie在难过,他忧心忡忡地看明诚:“怎么办呀?” 明诚看他:“你其实蛮高兴的,不用去上学。” 明台撅着嘴哼一声,不搭理他。 明镜打了几个电话,啜泣起来。 晚上明镜不舒服,没吃饭,自去躺着。明台跑到明镜屋里,唧唧哝哝撒娇宽她的心。明诚帮淳姐摆饭。也没什么东西,粥,两样小菜,煎馒头。 “要省着吃。”淳姐重复明镜的吩咐:“街面上乱。” 明诚上楼把明台领下楼吃晚饭,关门之前跟明镜道晚安。明台冲进去预支今天晚上的晚安吻,明镜在他额头上亲一亲:“去吃晚饭,早点睡觉。一定要刷牙晓得伐!” 明台应了,吧嗒吧嗒跑下楼。明诚关了门,走廊里一片漆黑。他叹口气,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往下走。 明台猫在楼梯一边,吓明诚一跳。他很热切:“今天晚上还行动吧?” 明诚笑:“你把晚饭吃饱了,晚上行动取消。” 明台终于有点委屈:“为什么啊?” 明诚呼噜他头毛:“等你抽个子再说。别还没长高,先吃个胖子。” 淳姐从餐厅看过来,小声唤:“还不来吃饭?” 明台不知所措:“胖子怎么啦?” 明诚吓唬他:“没姑娘喜欢!” 明台惊恐:“那我也是英俊的胖子!” 明诚握着他小手:“没有胖子会英俊。洗手,吃饭。” 明诚开始抽个子。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特别容易饿,半夜经常饿醒。家里没有壮年男性,只有他一个奔向壮年的准男性,饭量与日俱增。淳姐是北边来的,看明诚吃东西,经常嘟囔: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明诚对饥饿有种恐惧。他的幼年时期饥饿是一种刑罚,是折磨他的手段。不让吃饭,不让喝水。 他憎恨饥饿和干渴。 明诚最近晚上饿醒就爬起来给自己寻摸东西吃。没有现成的就自己做,做了小半年做出点经验和趣味来。前天明台半夜起来喝水,正撞上明诚给自己加餐,因此也要吃。小孩子有神奇的胃,只要不是餐点的饭,都好吃。 “阿诚哥你做得比淳姐好吃诶。” “不要乱讲。淳姐生气不做饭,我不管你午餐。” 明台把这视为和明诚的秘密行动。可惜,今晚的取消了。 大雨持续到明公馆所有人就寝。明诚躺在床上,听着雨声。雨声绵密,挡不住零星的枪声。枪声能传很远,杀人的声音一路滴着血灌进耳朵。 明诚静静地躺着,然后,翻身起床。 四月份下雨竟然打了雷,雷声阵阵。焦躁的隐雷滚来滚去,冲不出天际。明公馆的铁门在雨中像是一排锐利的长矛,最后挣扎一样守卫着明家。门房战战兢兢地打盹,半睡半醒自己吓自己。听说宝山那边罢工抗议队伍得有一公里,士兵架起机枪扫射,场面当时就不能看了。加上下雨,血水到处弥漫。院门有响动,门房拿着风灯吓得半死:“谁!” 没有声响。 门房哆嗦:“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去找杀你们的人吧!” 明公馆的内厅门是明镜亲自锁的。锁眼里一点响动,内厅门被轻轻推开,一瞬间一道闪电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