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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在大学期间交过几个女友,时间都不长。他也很纳闷,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和肖谈起这件事时,肖在电话那头就笑。“笑够了没有啊?笑够了没有啊?”肖也不回答,一个劲地笑,最后被口水呛住才停下来。 他在二十七岁那年回了国,雷蒙德没有跟着回来。雷蒙德期望他能逐步接手了公司在中国的分部,凡恩于是便跟着公司的前辈学习管理并积累经验。 星期六的下午,凡恩走下飞机。在机场,他远远地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等待他的肖与格瑞塔。 “欢迎回来。”格瑞塔笑着说,并张开双臂与他拥抱。随后肖也拥抱了他。三人坐上车。格瑞塔开车,副驾驶座坐着凡恩,肖坐在后排。一路上三人聊着这些年的经历。大多是有趣的。其中也有令人不由唏嘘的故事。 “肖,你还在上学吗?” “我正在医大读大一。” A市的医大算是国内不错的医科大学。“那也好啊。”凡恩应道。 时值三月,肖还在上学。肖想到自己是本地人,甫一入学就向学校申请了不住校,半年多以来一直乘公交车往返于两地。凡恩笑称他这是“把大学上成了高中”。听他这样说,肖也忍不住笑了。 那一瞬间,凡恩的意识仿佛凝固了一般。他盯着正在笑的肖。肖很奇怪,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渐渐收敛了笑容。“怎、怎么了……?” “不,没什么……。稍微发了下呆。” “你的表情看上去很严肃,还一直不说话,真是吓到我了。” “是吗?……啊哈哈。” ——凡恩恋爱了。 就在那个瞬间——或者更早。九年前,当他用毛巾帮着擦干肖脸上的海水,觉得肖的眼睛很漂亮的时候;又或者再往前追溯——第一次看到肖的时候,之后相处的过程中,到最后,自己同意会和父母商量……这段时间内凡恩一直将肖视作一个有些特别的小孩子,仅仅只是小孩子,一个朋友,而后逐渐成为家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凡恩想过了。倘若时间允许,他想再去一次海边。和家人一起。那时他会告诉肖自己这些天一来想的一切。 未来会怎样呢?凡恩望着漆黑的夜空。柔软的丝绸似的月光,在其一侧亮着一颗明亮的星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就是肖的视角了。 那个就是所谓的,呃……故事的另一面吧? ☆、阁楼与游乐园 ——一个洞。 直径仅够小孩子通过,几乎被大丛杂草完全遮蔽住的、靠近地面的洞。事后肖每每重新回到这里,都会不禁想起发生在自己十岁时的那件事。 肖自认自己是个懦弱的人、一个脊梁没有硬度的人。与孤儿院里那些最初性格各异棱角分明的孩子不同,在来孤儿院之前他就缺乏勇气。来到这里之后他认识了许多和自己一样、经种种原因没有父母照料的孩子(毕竟是孤儿院)。他们有的父母双亡,有的则是被家人丢弃,甚至也有曾经连父母的面都没有见过的人。肖喜欢听这里的人讲述自己的遭遇,这会让他感到一丝慰藉,觉得自己过去经历的一切并不是太糟。 父亲的存在对于肖而言就像一片雾气,但他记得自己的母亲。一个相貌出众的女人,棕金色的头发烫着大波浪卷,额头很高,会在出门前化很久的妆、搽很厚的粉;个子有些矮,喜欢穿跟厚的吓人的高跟鞋……与父亲不同,母亲在肖的记忆中又鲜明又空洞——两人在一起度过的时间并不长,并且用母亲的话来说,肖就是个累赘,横置于她奔往所谓“稳定生活”的路上。那时肖还不太明白“累赘”的意思。两人住在一栋小型楼房的顶层。母亲将小小的阁楼收拾了一下,往地上放了张被子,肖晚上就睡在那里。空间还是很挤,仍堆着大大小小的盒子。旧衣服。廉价香水的包装。淘汰的提包与首饰盒。正对着肖的床的位置是一扇小小的窗户。说窗户倒也算不上,只是一个能看见街道的、直径不如一个人的脑袋的口子而已。冬天的时候如果不拿东西抵住那里的话会有冷风灌进来,夏天就好了很多。窗口能让阁楼闷热的空气出去,却防不住潮湿。下雨的时候肖常常会觉得背后一片水渍,小口外面是雨声,楼下传来莫名其妙的噪音。睡不着。睡不着。每当肖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时,他都会借着从楼下偷上来的手电筒的光看自己翻旧了的漫画。肖不认识里面的字,但能勉强看懂内容。黑暗总会消散的——对于心中怀有善心的人来说,不管之前经历了多少痛苦,在旅途的终点等待他的总归是无尽美丽的世界。这样的观念在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好让他觉得苦难是暂时的。 ——肖清楚什么是美好、什么是苦难。漫画里的人可以穿漂亮的衣服,这就是美好的生活;饭桌上摆着看上去很好吃的饭菜,这就是美好的生活;自己的亲人会对自己笑,这就是美好的生活。那时肖常从窗口向外看,形形□□的人进出于这栋小楼。晨练的老人,手提从集市上买来的蔬菜的妇女,身形削瘦的中年男人。母亲也常常出去,穿一身很不合这条街道氛围的靓丽衣服,有时一个人回来,有时带着别人。她曾反复向肖叮嘱说楼下有别人在时不能从阁楼上下来。那时两人往往坐在一张桌子旁吃饭。母亲吃得快,就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根烟来点着。肖记得那时的饭菜开始就是半凉的,母亲吃完时自己碗里的差不多就已经完全冷了。 儿时的晚餐总是混着苦丝丝的烟味。肖厌恶烟味,常常会因此呛到。为此,那时的他以为自己是因为讨厌被呛到时的感觉才讨厌烟味的。 要是你没有被生下来就好了,真是是个累赘。抽着烟,母亲不止一次这样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只说给肖听一般。肖不理解“累赘”的意思,但母亲对他的厌恶常常溢于言表。小小的肖在理解爱意之前更早地接触到了恶意,但他一直向往着一种东西,向往着书里主人公的父亲给他的拥抱,母亲给他的笑容。但,自己的母亲脸上——抽烟的时候,半睁着眼看电视的时候,女人总像是在嚼着什么乏味的东西似的,表情又麻木又轻蔑。那是个让肖记忆深刻的表情。每到这时他就会加快吃饭的速度,因为母亲曾在自己吃得太慢时用烟蒂烫过他的手臂。 两个人的生活——每天都好像在重复前一天的活动般地流过去,唯一能提醒肖时间的只有小口透过来的阳光与月光。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肖五岁那年。记得那是个春天,一反常态地,母亲给了肖一件新衣服让他换上。肖不知所措,因为母亲的举动而手忙脚乱。他原以为母亲会因为自己的笨拙再拿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