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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有三个园子,一个是太子和正妃的,一个是侧妃的,一个是皇孙的。我哥不愿意娶妻,后妃的园子就空下来了,虽然是封着的,但跟前面相通,禁军不敢进来。” 公主从小在皇宫长大,陆栖鸾自然不疑有它,跟着钻过一面虚掩的木门,进到了东宫里面。 因皇帝的仪仗在前宫,宫内的内监宫女也一并去迎驾了,后院并无人看守。她们穿过一条偏僻的回廊,发现前庭静得可怕。 小公主着急,正想抓个人问问,陆栖鸾忽然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让她抬头看远处一座假山上的亭子。 亭子上,隐约见得两个明黄色的人影。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父皇离心的?” 透过假山下的山石缝隙,一抬头便能看见皇帝倦怠的、半躺着的背影,和一脸平静的太子。 ……这就是枭卫效忠的皇帝啊。 陆栖鸾不禁屏住了呼吸,她并没有看见赵府主,想必现在是父子交心的时候。 不同于她所想象的那般凄惨,太子平静得很,像是早已知道这件事了一般。 “儿从未与父皇离心。” “为父怕的就是你这句话,你小时候还会生气……你生气也好,至少让别人知道你还是挂意皇位的。” “所以您拿三弟来威胁我的地位,就像祖父当年逼您一样,您也开始逼我了。”太子闭上眼,道,“祖父是成功了的,把您逼成了一个帝术在手的好皇帝,可到了我这里……到今天,您应该知道,人是最软弱,也最倔强的东西。” 轻轻一叹,皇帝朝他推了推手边桌一面木盘,上面放着一本整理好的册子,和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让你难过了这么多年,是朕的不是,左边的,那些人构陷你的卷宗证据,右边,是废太子的旨意。你选吧,选了真相,朕就把宋睿和臬阳公杀了;选废储,就是把储位拱手让给弟弟,明日朕就昭告天下,太子暴毙。” ——陛下是知道的。 陆栖鸾忽然有些脱力地坐下来。 对皇帝而言,枭卫查出来的真相并不重要,他只会着眼于大局,为了大局,混淆视听,滥杀无辜也无妨。 权力……一切都不过是掌权者一句话的事。 太子凝视了卷宗片刻,道:“父皇还是老样子,虽然这几年不骂我了,还是会旁敲侧击地提点我太子的责任。” 储君是一种责任,他走,就是把皇位让给蠢钝暴戾的弟弟,就是陷百姓于水火。 “你不怕为父真的扶三儿?” “父皇不会的,依父皇的性子,便是把江山拱手送给西秦,也绝不会交托在三弟手中。” 说罢,太子站起来拿起了圣旨,道:“儿不孝,今生只愿任侠天地间,守四海长宁,一腔赤诚。” 雨仍然在下着,掩盖了裂帛声响,声声催断肠。 帝国失去了一个仁慈的储君,他失去了一个儿子。 皇帝并没有开口留他,甚至于没有去看儿子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而是出神地看着地上明黄的布片上残碎的龙纹。 不多时,身后传来细碎的哭泣声。 皇帝长长一叹,道:“菡云,你哭什么?” 陆栖鸾有些僵硬地跟在小公主身后,在亭外便单膝跪了下来,低头道:“臣偷听圣音,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听就听了吧,多半是菡云带的,算不得什么。听高赤崖说,真相是你查出来的?” “并非独力而为,得了雁云卫的相助。” “怪事,陆学廉的女儿,行事作风倒与他分毫不像。” 陆栖鸾不敢再说话,皇帝便转而拍起了小公主背,小公主伏在他膝上哭泣。 “你哭什么?又是三儿惹着你了?” “我刚刚去看母妃了……父皇,母妃为什么那么偏爱儿子?她为什么不疼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愿意给我?是不是像父皇说的那样,不疼我是用心良苦?” 皇帝半阖的眼底笼上一层阴郁之色,淡淡道:“朕是用心良苦,她是愚昧至极。” “父皇……他走了,是不是以后就没人护着我了?” 陆栖鸾跪在亭外,细细倾听着,本以为皇帝至少会说一声还有他护着女儿,然而—— “是的,以后没有人护着你了。你兄长走了,以后,父皇也会走,你会受欺负、会受朝臣非议,或者被送到很远的地方和亲……” 不是也许,是会。 “……父皇?”殷菡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他。 “不必怕,只不过因果轮回罢了。你兄长是个不负责任的储君,十多年未灭的少年心性,怎么磨也磨不掉,他那时与父皇说,除了做一国之尊,他去何处都能立足时,我便知此子留不住了。菡云,你和他不同,你还会怕……会怕失去权势的庇佑。” 失去权势,她什么都不是。 公主怔然半晌,道:“我该怎么办?” 皇帝默然,片刻后,起身道:“你便改名吧,菡萏与浮云皆是转瞬即逝,这二字不要了,改名为殷函,赐字玺心。朕知道这对女儿过于苛刻了,可生在皇家,今后……你要学着像个男儿一样活着。” “……” 陆栖鸾听得难过,又听皇帝忽然唤了她的名字。 “你是枭卫的司阶是吗?” “臣枭卫府司阶陆栖鸾。” “辛苦你了,听赵玄圭言,你与此案上主谋,臬阳公世子曾有过故情?” “臣惭愧。” 皇帝望着亭外渐收的雨幕,道:“眼下你是第一个知道太子被废的朝臣,朕也一样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留在朝中,朕把菡云交给你,你做她的女师,二……若你与那臬阳公世子还有情,朕便允你辞官卸任,还会为你二人赐婚,算是给你一点补偿。” 陆栖鸾愕然道:“陛下,可他有罪……” 皇帝摇头笑了笑,道:“到底是年轻,看什么都是非黑即白……你当知,便是朕,也不是一碗清水。臬阳公家教严苛,教出来的人,即便玩弄权术,也不会坏得太过。左右不过换个立场,对女人而言,没什么不好决断的。” 毫无疑问,聂言是会娶她的,女人想要的东西他都会给,美满的婚姻,令人羡慕的家世。 所有人都不会苛责她,这是女人的软弱,甚至在他们看来,这样的屈服是一种识大体的美德。 但与此同时,他主谋的这起劫狱,那些死掉的人,会永远埋没于尘埃中。 ——我已见过你所有的黑暗面,还怎能昧着良心沐于天光之下? “如何?”皇帝的话语淡淡的,似乎抱着某种莫名的期许。 陆栖鸾僵硬的脊背终于折了下来,额头触地,冰冷的石砖让她沸腾的脑海前所未有地清明,在皇帝渐渐浮出满意的目光下,沉声道—— “臣陆栖鸾,愿为朝廷效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京中茶余饭后的笑料又更新了, 都在传刑部陆大人家的陆小姐……不,现在大家都在叫小陆大人,婚事波折多, 每次相上的郎君, 都叫她给逮进去了。 百姓们传来传去就图个乐子,想那高门千金也有这般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