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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说,叫你秋后上路,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有什么话想给别人说,我可以带个口信。” 话一说出口,陆栖鸾便有些愧疚……她明知他早已无人可诉,无人可说了。 片刻后,牢门中的人道—— “我有个喜欢的姑娘,你代我告诉她,陈诺之疏情,比不得世间诸般情种,他年遇人如我者,莫耽儿女情长。” …… 四月十五,朝廷清查春闱舞弊涉案之人,左相门生零落大半,告病归家休养。 四月十七,辛酉年探花郎陆池冰被窃取功名之案沉冤得雪,但因殿试之上屈于胁迫包庇舞弊实情,着令调任崖州县令,留待后用。 崖州乃穷山恶水之地,与南夷诸国接壤,地缘复杂,娇贵的京官儿是从来不愿去那儿的,一甲进士被发配到那种地方当县令,陆池冰便成了开国以来最惨的状元郎。 “……秦尔蔚抱怨说说,我若不去把陈望告了,你还能留在京城做京官儿,不必去那苦寒地方当县令,你咋看?” “话不能这么说,崖州虽然苦,但占着边贸粮道,在那儿历练一年比得上在京城混吃等死十年呢。不信你看咱爹的肚子,来京城后一天比一天圆,我才不想变成他那样。” 陆池冰从舞弊案宣判后,整个人活跳跳的仿佛回了水塘子的鱼一样,真正的状元郎被发配了也不要紧,反正他开心。 陆栖鸾是了解他的,这小子心里要是憋着事儿,迟早得憋出病来,秦尔蔚那种和稀泥的笨蛋再怎么安慰也是对他雪上加霜。 “对了,陈望去大理寺前一天差人送了件东西叫我转交给你,这段时间忙忘了。”陆池冰放下收拾了一半的书匣,泛出一个浮着杨絮的布包,拆了开来,只见是一本题着的簿子。 “陈望走前给的?” 陆栖鸾接过来翻开来,懒洋洋地看了第一页,便瞪大了眼睛,随后飞快地翻了几翻,向陆池冰确认道:“是给我的?” “是这么说的,里面写了什么?” “陈侍郎的官场手段心得,尽是些卑鄙……不,匪夷所思的权宦之术。” 陆池冰惊道:“那这不是应该给我看吗?为啥给你?!” “因为姐比你聪明,你都被发配边疆了,要啥权宦之术,去去去荡秋千玩儿去。” “陆栖鸾我告诉你书生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聪明的陆大人嘲讽完隔日,风水便轮到她脑袋上了,一纸调令叫她陪菡云公主回母家奔丧,搞得她莫名其妙。 “……我记得,公主的母家,不是年前就都被抄完了吗?” 公主的生母慧妃如今乃是冷宫罪妃,膝下有一儿一女,据说平日里对皇儿十分娇宠,对公主却管之甚少,是以公主从小便跟着太子玩,虽是异母兄妹,实际上却比之亲兄妹感情更为亲厚。 “楚律有云,罪不及古稀,何况公主母族那位老太君已有九十有余,皇帝虽是抄了三族,却也专门下旨放过了老太君这支。” 陆栖鸾听了叶扶摇的解释,深以为然:“是这个道理,可既然是奔丧,为什么三皇子不去呢?奔丧这种事,外人随个礼金吃吃喝喝的,就能挣个孝敬的名声,不好吗?” 叶扶摇将看罢的密档一一放归,抱起在脚边转来转去追尾巴玩儿的酿酿,道:“这就怪不得别人了,皆是因你之故。” “我?” “若不是你去翻了陈望的案子,他便不会将宋睿打算易储的事捅出来,也便不会逼得宋睿一党提前发动易储。在这种时候,三皇子怎能离京?自然是要交给公主。” 陆栖鸾顺着他的说法把思路绕了个弯,才想明白,愣道:“还真是,可三皇子应该是蒙荫派支持的吧,那可是左相的政敌,怎么现在突然想把他拱上位?” “不是突然,宋睿一党虽与蒙荫派针锋相对,但两边还未曾撕到拥储的份上,如今蒙荫派失势,连同三皇子的母妃涉谋逆案都是由他们自己招出去,内乱已深,宋党想趁虚而入还不容易?” 陆栖鸾摇头道:“放着现成的东宫不扶,偏要扶一个罪妃之子,也不知怎么想的。” “那也要东宫愿意做太子才是。”翻开一本密档摊在陆栖鸾面前,叶扶摇指了指右边的一行字:“看见了没,这边这个国学寺的李学监。” “这人怎么了?” “左相的侄儿,好饮酒滋事,一醉便找人斗诗,人若比他写得差,便要人跪他为师,比他写得好,就私底下打断人的手指。四年前,污蔑国学寺一生员窃他诗文,使得该生员自尽于门前。彼时皇帝出巡,太子监国理政,听闻此事后,直接越过三司出动东宫侍卫判了李学监凌迟。” 陆栖鸾忍不住啪啪啪地拍手:“这帅啊!” “年轻人自然会这么想,可不问究竟,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越过三司对四品官员宣判,连皇帝都不敢轻易尝试,恐遭百官非议。” “所以后来陛下罚他……坐牢了吗?” “对,你不必对先前坑他那一记感到内疚,算算他已有三进宫了。” 太子多半是从那之后便放浪形骸,行事越发变得江湖气,再不管朝廷是非。 而既然太子都撂挑子不干了,下面的人,尤其是跟他有仇的那些势力,心思就越发活络了。 陆栖鸾唏嘘不已,片刻后又哎了一声,瞪着叶扶摇道:“叶大夫,我怎么发现您什么都知道?您……真的只是干仵作的吗?” 叶扶摇道:“惭愧,年轻的时候喜欢养花。” 陆栖鸾:“那花呢?” 叶扶摇:“被蛐蛐儿啃了,后来便只能养蛐蛐儿。” 陆栖鸾心想这什么老年人的爱好,接着问::“那蛐蛐儿呢?” 叶扶摇:“教鱼给吃了,无奈又移情养鱼。” 陆栖鸾明白了他的套路:“所以鱼是被酿酿吃了,你就开始养酿酿了?你对得起一起你养过的小动物吗?” 叶扶摇正色道:“而今方知,酿酿以外,都是孽畜。” ……啊,好想打他怎么办。 …… 四月十九,陆池冰因朝廷调令不得不先行,在陆栖鸾离京前两天便走马上任去了。等到陆栖鸾离家时,陆母倍感孤独,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死里在她车上塞吃的。 “……池冰这个死孩子,连条棉裤也不穿,就要到崖州那种寸草不生的鬼地方受罪。” “娘,这已经是四月份了,再者崖州四季如春,你塞他十来条棉裤他真的穿不了!” “万一倒春寒呢?!” “都四月份了倒啥春寒呀!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您就当我陪公主殿下玩儿一圈儿就回来。” “好好好不说了,贺州那么远,万一饿着怎么办,炸花生米儿多带两包。” 一如既往地接受了陆母的爱,待到了公主出巡的车队时,发现就自己一个人带了一车吃的,就在陆栖鸾略感尴尬时,一个粉嘟嘟的女孩从后面扑住她的腰,随后就红着眼睛到处闻。 “哎哎哎殿下您这是?” “你是不是带花生米啦,给我一点,我都三天没闻油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