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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像是为了悲剧的诞生,所有的美好一一排开又被毁灭,画面又转回了火光阵阵的城池。幽暗的屋子、不知生死的顾淳和虚幻的景象都归于沉寂。公孙瑜在一阵白光中猛地睁开眼,觉得有东西从脸上滑落,抬手一抹才发觉全是泪水。 她下意识地往旁边的地面看了一眼——顾淳昨天睡觉的地方空空如也,顿时觉得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衣服也来不及换便慌张地往外跑,正好在门口撞上了刚要进来的顾淳。 “跑什么呀……哎,怎么了?” 顾淳原本是不紧不慢、笑着进来的,却被公孙瑜的大花脸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发现她除了造型奇特外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才略略放了心。 公孙瑜重重地喘着气,一个没留神呛到自己咳了半天,在顾淳一阵帮倒忙的拍打中才缓过来。 “是噩梦,”她想,“他这挫样子怎么可能带兵?一定是我想多了,梦和现实是反着的。” “见你睡得挺熟的,就没叫醒你,”顾淳一边拍着背给公孙瑜顺气儿,一边解释道,“枕头和铺盖都放回原位了,要是被旁人发现都是问题,你怎么了?饿吗?要不要吃点……” “不饿,”公孙瑜赌气似的打断,觉得自己一天到晚只知道瞎cao心,悻悻地转身回去一屁股坐在床上,摆出一副“您老快走”的样子,“今天有什么必要的安排吗?” 她把“必要”两个字咬的很重,明明白白地表达了“没正经事儿就不用在一块”的意思。顾淳倒像是故意装傻,背着手走到床边道:“有,你收拾好了,咱们出去走走。” 听见公孙瑜疑惑地“啊”了一声,顾淳确认般地点了点头,还略有无奈地说道:“成亲第二日就各自飞,这也太不正常了,今日总是要待在一起的。” 没想到这看起来光风霁月的书生还有秀恩爱的癖好,公孙瑜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却被顾淳回以无辜的目光。俩人瞪了片刻,公孙瑜才用给傻孩子讲“太阳是圆的”这种口气,耐心地开口道:“你在这儿我怎么收拾?” 顾淳后知后觉地“哈哈”几声,伸手摸了摸公孙瑜乱糟糟的头发,随即从善如流地出了门。 “他刚干嘛了?”公孙瑜一脸懵逼地想,“这是……占便宜啊!” “占了便宜”的顾淳乐颠颠地出去等他的新婚小娘子去了,过了一会儿才发觉方才的动作过于亲密。他看着四周没人注意,才有些尴尬地伸出手端详了一会儿——公孙瑜好像是做噩梦哭醒的,软塌塌的样子和平时的成熟判若两人,除了那点儿傲娇的小情绪一点没变,但还是让人忍不住想摸头哄一哄。 “不行不行,”顾淳摇摇头,暗想道,“不能入戏太深。” 他压住了那股微妙的情绪,百无聊赖地在庭院里踱起步来。公孙瑜只是换个便装,很快就打整完毕走出了屋子。杨府的小厮们看着他们默契非凡,一个下人也不带就上街“共度良日”,纷纷感叹这对新人真真是般配。 此时天气有些阴,街上也不是很热闹,顾淳和公孙瑜随便走了走,便到了午饭时间。二人就近进了一家酒楼,点了几份小菜随意地吃起来,丝毫不知道歪猴他们几个玩跟踪上了瘾——此时,歪猴和燕子正坐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一边嚼着花生米打掩护,一边暗中观察公孙瑜和对面人模狗样的“杨公子”。 “这酥饼做的还不错,”顾淳一边给公孙瑜夹菜,一边把招牌酥饼的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我以前吃过最好吃的酥饼还是西域那儿的。” 公孙瑜没动筷子,顿了一会儿才接着问道:“你在去白城之前,是不是过得挺辛苦的?邺都的公子哥儿不好当吧,文治武功是不是都得学?” “讲道理是这样,”顾淳笑了笑,“但你没听说过‘纨绔子弟’吗?少壮不努力,老大考不上官,说的就是我。” 公孙瑜也跟着笑了一下,觉得这人打哈哈的本事愈发炉火纯青,他自己不招,简直什么话都套不出来。就算成了亲也没什么用。 角落里的歪猴看着两人相视而笑,悄声问道:“我看阿瑜姐和他在一起挺开心的啊?” 燕子却没有回应他,只是皱着眉头,眼睛都不带眨地盯着他们看——尤其是盯着那张戴着面具的脸。 歪猴毫不介意,接着用大人的口气自言自语道:“其实阿瑜姐开心就行,顾老师也会遇到适合他的姑娘……” “歪猴,”燕子打断道,“你觉不觉得这个杨公子有些眼熟?” “没啊,”歪猴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否认道,“这些大人物我怎么可能认识……” 燕子没有回话,她回想着前一天晚上在屋里见到“杨岷”的感受——那种气场像极了一个熟悉的人。今日“杨岷”给公孙瑜夹菜倒水的样子,她又总觉得似曾相识。 这只是错觉吗?燕子焦虑地摇摇头,自己从小到大,很少靠直觉作出判断,但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情,便极少有差之千里的时候。杨岷和公孙瑜的关系,绝不是什么“杨家不可得罪”这么简单的说辞可以解释的。 被“观察”的公孙瑜和顾淳快要吃完结账的时候,一楼突然热闹起来——原来是老板为了招揽客人,临时请伶人来演场戏。 “怪不得楼下布置了一个台子,”公孙瑜说,“要不看一会儿?” “听你的。”顾淳不假思索道。他这干脆的态度倒是让公孙瑜受宠若惊——顾淳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她还以为成亲之后要“以夫为纲”,想不到这人还有妻管严的潜质。 不一会儿,那身段优美的伶人们就上了场。他们所演的是一场新戏,引得不少食客都放下了筷子,专心致志地看起来。 故事的开头是一个婴孩的出生——这不是普通的婴孩,他降生的时刻黄龙飞舞,凤凰来仪,千里之外的百姓都为之惊诧万分。他正是先帝赵粲的大儿子,乱世之中睁开双眼的“未来太子”。 彼时天下未定,这孩子的降生又带着异象,人们纷纷觉得他是上天选中的君主,将会开辟盛世,平定山河。随着他一天天长大,群雄割据的局势也明朗起来,赵粲的兵马势不可挡,统一了全国大部分地区,随后,大梁建国,终结了数十年的混乱。 这么一来,百姓更加相信那孩子是上天给国家的恩赐,赵粲称帝后,他也成为了皇子,随后被封为太子。太子果然争气,文治武功样样都好,十岁出头便可头头是道地谈论国家大事。 与名声、称赞同时到来的,是日夜苦读和年复一年的习武锻炼。太子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他最轻松的时刻,便是悄悄来到“象山”看一看风景,听一听溪流的声音。 公孙瑜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场景,不由得怔了片刻。 “我们走吧。”顾淳突然说。 “为……为什么?”公孙瑜回过神来,对这番出尔反尔奇道,“戏也好看,伶人演的也不错,我还想看看结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