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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65

    他自己也知道他的私愿是无法成真的,因此就只能越来越牢固地把它压在心底。

    最后压成一道隐秘的伤口,没人看见。

    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看见,痛苦是很私密的事,也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关联,他再没有什么能给予她的东西了,只能远远地陪着她痛苦,仅此而已。

    他知道自己不能去见她,藕断丝连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也会让分别更加困难,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也许就是像现在这样,再也不相见,也永远不说分别。

    作者有话要说:    “何为自苦,使我心悲”

    第165章 镜破(2)

    可是她问了,还能否再见他一面。

    他半年没见到她了,可仍然能够很生动地想象出她说这话的神情,又会是他所熟悉的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很克制,很懂事,但是又很痛苦。

    那是他最不忍见的。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也实在痛得太厉害,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别的来阻断对她的思念,以免自己再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来。这不会很困难的,他只要再熬四天,四天后她就出嫁了,会去往北地、住进另一个男子的府邸,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就再也没办法见到,他也不会再生出什么愚妄的念头。

    只要再熬四天。

    他是只要横下心来就能做成任何事的人,可那时不管他如何尽力都无法抹掉自己心里那个女子的影子,他不断地痛苦和躁动着,越来越无法自拔,直到后来母亲进了他的书房。

    尧氏一向是个透彻且宽容的长辈,今天青竹回来后她就瞧出敬臣的脸色不对,一问,果然是文文的事。

    文文。

    她曾以为文文是方公的女儿,因这层缘故才对她多了些照顾,未料她却不是,最后还险些给齐家带来滔天大祸。

    怨怪么?那当然是免不了的,她毕竟说了慌,还让敬臣承受了很多本不必有的痛苦和劫难。

    可是,敬臣爱她。

    他从没有什么钟意的人或事,向来都是平平淡淡的,仿佛怎样都可以过一生,可是后来他爱上她了,自此眼里便总是有着淡淡的愉悦,一说起她神情便很温柔,令人一看便也跟着觉得温情。

    可现在他就要失去她了。

    他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至于对她踏进门来没有任何反应,也或许他其实知道有人进来了,只是已经分不出心神去管。

    尧氏默默地走到他身边,缓缓叹了口气,又轻轻伸手抱住了他,说:“那就去找她吧……好好道个别。”

    这诚然只是一句很简单的话,但其实在那时说出来却很不容易。对齐家人而言沈西泠的存在是个祸端,如今好不容易能撇清干系了,他们自然是不愿让敬臣再和她扯上干系的。今日在嘉禧堂齐婴有意避开,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长兄仍很介怀沈西泠的身份,他还没忘记对簿公堂那天的惨烈。

    尧氏知道没人会体谅他,坦白来说她也不愿他再见沈家女儿,可……他是如此痛苦。

    痛苦到陷入孤独。

    她不忍心看他如此。

    而她说完之后齐婴久久没有回话,他只是沉默地坐着,像是已经出了神,可随后尧氏却感到手背上一热,她惊讶地低头去看,却见……那是一滴眼泪。

    ……他流泪了。

    齐家次子生来就占尽了天下所有的好名声,为官之后名声更盛,世人都知道他多谋善断心如铁石,是个心性极坚的人,甚至尧氏也几乎从不曾见过他流泪,即便半年前形势最凶险的时候,他也从不曾有过一丝软弱。

    可现在他却……

    他并没有露出很痛苦的神色,依然同往日一般平平静静的,若非那滴眼泪实实在在还落在尧氏的手背上,她几乎不能发现这一切。

    他抬起头看向尧氏,面上几乎没有表情,可眼神已经支离破碎,那双漂亮的凤目全然黯了下去,没有一丝光采。

    “母亲,”他说,“……我只有她这一个心愿。”

    我其实什么东西都不想要。

    我只是不想失去她而已。

    他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可是却令尧氏心中痛得滴血。

    她的孩子……他救了这个家中所有的人,他满足了一切他们的心愿,他让一切都安然无恙,可是他的心愿呢?谁能为他实现?

    没有人。

    永远没有人去帮他,他永远都是一个人。

    他也会委屈的啊。

    尧氏哭得肝肠寸断,她紧紧地抱住他,尽力想给他一点安慰,可她知道这一切都于事无补,因为她没有办法帮他实现他唯一的心愿。

    她是个无能的母亲!

    尧氏痛苦着,可心里又凭空生出一股气来,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他。她放开齐婴,看着他的眼睛说:“去找她吧,什么都别管了,家里有我,你父亲哥哥问起也有我挡着——你只管去见她,其他的什么都别管!”

    凭什么?凭什么只有她的孩子这么苦?

    难道他就不能过得快活一点么?难道他就不能得偿所愿么?

    他明明一点都不贪心的……

    母亲的话音回荡在空寂的书房里,也钻进了齐婴心里。

    去见她?

    什么都不管的去见她?

    那是他不敢想也不允许自己去想的事,可是此时却被母亲说了出来,这念头于是挥之不去了,甚至等他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匆匆踏出了书房的门。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错得离谱。

    可他真的……好想见她。

    沈西泠出嫁的那天,琅琊郡下了一场雪。

    江左并不多雪,五年前那一回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天却下雪了,天色阴沉得厉害,风也大,令人心头发闷。

    韦家却是很热闹的,天刚亮,沈西泠房门外就已经敲敲打打锣鼓喧天了,到处是喜庆的唢呐声,仿佛真是要亲嫁女儿似的。

    她身旁临时来服侍的丫头们也不断簇拥在她身边说着吉祥话,说她美,说她嫁得好,说下雪是好事、是祥瑞的兆头,说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话,沈西泠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只是默不作声地坐在梳妆镜前,由着丫鬟们给她上妆打扮,再由着她们为她换上大红的嫁衣。

    凤冠霞帔,容色惊人。

    这一切都是很好的,她曾经想象过几乎一模一样的场面,只不过……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嫁给那个人的。

    那个人……

    他是不能想的,一旦想她就会禁不住落泪,一旦想她就会禁不住发疯,一旦想她就会恨不得摘下满头的珠翠再狠狠扔到地上,一旦想她就会恨不得即刻跑出这道门、走一千一万里路奔回到他身边去。

    一旦想,她就会觉得自己已经死去了。

    沈西泠闭了闭眼,等再展目的时候又强迫自己紧紧地盯着妆台上的胭脂盒瞧,逼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