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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煮长寿面。 “长风是傍晚出生的,每年都得在她出生的时辰吃上一碗面,来年才会顺顺当当,没病没灾。” 奶奶的这碗面不简单,得和面、擀面、切面,每一步都省不了,往年都是长风在旁边打下手的。 明朗听了,自告奋勇地要帮忙,谁也劝不动,只好随他去了。 很少把谁放在眼里,一言不合就要甩脸子的明大少爷,对谢奶奶却是好得挑不出一根刺。 永远躬着身子听奶奶说话,回话时语气恭敬有礼,还会时不时地开个小玩笑,逗得奶奶笑声不断。 谢长风担心明朗做不了厨房的事,不安地守在一旁,看明朗在奶奶的指挥下倒水、揉面,他估计是生平第一次做这个,毫无经验地把面粉洒了自己一身,连鞋子上都沾了不少。 “还是我来吧。” 长风无奈地笑了笑:“靠你帮忙,等天黑了我都吃不上这碗面。” 她把明朗挤开,冲门外扬了扬下巴:“你去跟小肖老师聊聊天,帮我谢谢他照顾奶奶。” 明朗本没打算去的,听到后面一句突然改了主意,擦着手跟奶奶告辞:“奶奶,那还是让长风来帮您,我那一碗要多煮点啊,我都饿了!” * 肖哲站在庭院里看景色,见明朗来了,笑着点了个头算作招呼。 明朗这时才有心情仔细打量这个老师——个头中等偏上,长相很年轻,像刚毕业的大学生,衣着简单,T恤上的logo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牌,估计就是个心血来潮的大学生,脑子一热便去了山里支教。 “长风让我谢谢你。” 明朗没打算跟肖哲客套,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多大?什么时候去的谢家湾?” 肖哲瞥了眼明朗,坦率回道:“25,大学毕业后颓废了一年,遇上市里搞结对帮扶活动,没怎么考虑就报名了。” 果然,就是个找不到工作,脑子发热的普通大学生。 明朗哼笑出声:“那也得谢谢你,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你对长风还是有不少正面影响。于公于私,我都得谢谢你。” 这男生的谈话越来越露骨,让肖哲不禁皱起了眉。 “你爸妈知道长风是个女生后,没生气?” 这事长风在电话里没明说,只是提到明家为了让她恢复身份,特意给她换了个学校, 但肖哲清楚,事情绝没有长风说的那么轻松,伪造身份骗取进城的资格,任何资助者都不会高兴。 长风离开谢家湾后,也有风言风语传进来,说她是被挑去顶锅的,后来长风几次在新闻里的露面,也加深了这个传闻的真实性。 肖哲甚至怀疑明家跟长风达成了某种协议,要打造出一个因城里人的善心而改变命运的典型。 上报材料作假一事,肖哲知情且参与其中,所以这次来宣城,他做好了被明家责问的准备,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明守鹤的儿子,居然会对长风如此上心。 明朗没料到肖哲会问这个,随口回道:“生什么气?长风又不是故意的。” “没生气?” 肖哲怀疑地看着明朗,“这算是欺上瞒下了,我们整个学校的人都提着心呢,没个处分什么的?” 明朗其实完全不清楚他爸妈是怎么看这事的,他如今立场太特殊,说不得也问不得,就怕自己的行为会加重父母对长风的看法。 但在肖哲面前,他得掌握主动权。 “这算什么啊,” 明朗轻描淡写地摆摆手,把语气一沉,再次强调:“我说了,长风的事就是我的事,肖老师,你以后不用再挂念她了。” 肖哲听了没吱声,低头掏出一包芙蓉王,冲明朗抬了抬手,明朗却之不恭地抽了一根。 点上烟后,肖哲深吸了一大口,再转头问明朗:“你知道谢长风家里有多穷吗?” 明朗一怔,答不出话来。 不过肖哲本就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说: “按照国|务|院扶贫办的标准,人均年收入低于1300元的就是国家级贫困县,安平县就是其中之一。 “而谢家湾地处七凉山山坳,去到最近的安平县得翻100多公里的山路,村里的孩子长到七、八岁,才有机会跟父母出一次山。” “山高路险,也种不了什么能赚钱的东西,年轻人能走的都走了,剩下一村子老小,守着破烂祖屋。” “长风家就剩爷爷和奶奶,奶奶瞎了好多年了,爷爷如今卧床下不了地,她从十岁上下,就成为家里唯一的劳动力,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牛多。” 明朗入神地听着,无意识地抽了口烟,把自己呛得直咳嗽。 “家、家里穷怎么了,我又不嫌弃。” 明朗顺过气来,又吸了几口,老道地吐着烟圈,“就因为那么穷,所以她才更该找个像我这样的有钱人当男朋友。” “你是挺有钱的。” 肖哲没什么笑意地扯了扯嘴角,上下扫了眼明朗,“随便一条银链子就上万块,衣服鞋子非限量不穿,找的酒店住一晚就五六千。” 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盯着明朗问:“你说长风要是知道她今晚住的地方,够她家好几年的消费,她会怎样?” “咳咳咳……” 明朗再一次被烟呛到了。 肖哲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往下说:“长风没进过电影院,连电视都看得很少,伴随你们这一代长大的动漫、偶像剧、歌手,她一个都不知道。” “她不懂衣服的品牌,不会搭配,不知道什么是奢侈品,审美比城里孩子差很多……她跟你,几乎没有任何共同话题。” 明朗完完全全地呆住了,夹烟的手僵在半空,烟灰一点点地变长,无声落下。 肖哲缓了口气,把烟抽到尾后,反手将它摁熄在树干上。 “你的世界比她的大太多,她只是你世界里浮光掠影的一角,但你会是她的整个世界。” “长风叫我一声肖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不起,我不能让她冒这个险。” 明朗的香烟也燃到了最后一段,火星燎到了他的手指,疼得他一颤,落下更多灰烬。 这时,长风走到门口,冲他俩招招手:“快进来,吃面了!” * 这是顿简朴的生日宴,主食是一大锅清汤面,上面卧了几个鸡蛋,撒了些葱花,就是谢长风年年都要吃的长寿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