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是贿赂神明的礼物

    “怎么了？”见她突然停下脚步，侯春媚回头看她。她的手在发抖。注意到她的视线了，那只发抖的手藏进了口袋里。

    秋天了，夜晚来得一天比一天早，等她们回到住院部，窗外的天边已经挂了一个浅白的圆盘。

    窗户开着，外面吹进来的风很凉爽。

    侯春媚什么也不说，双双站了好一会儿，应景明才像忽然回过神一样重新动身，“回去吧。”

    “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说。”

    “什么？”

    “别来了。”

    她说：“如果你来看我是因为愧疚，干脆别来了。”

    “我承认我曾经恨过你，怨过你，不过已经过去了，你也放下吧。”

    应景明没想到这种话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愣了好久，她笑道：“果然人一旦有了钱，一下就变得宽容了起来。”

    侯春媚也跟着笑。

    她说过几天打算去外面好好玩他个十天半个月，孩子暂时放在她爷爷奶奶那里。应景明问她就不怕孩子要不回来？她说要不回来就直接报警，到时撕破脸皮我看哭的是谁。

    简单聊了一些就分别了，应景明拖着行李箱回到江景秀家里。已经晚上八点，那碗馄饨早就消化掉了，她轻车熟路开到厨房给自己下面。吃面的工夫，江景秀打来电话，说晚上不回来。

    应该还在医院照顾阮序秋，这么严重么？要不要去看看？

    结果人都到病房门口又退缩起来。江景秀已经在里面了，自己进去也只是多余而已。

    一年能够改变很多事情。没了自己，或许她们之间已经发生了许多故事。

    这个事实让她感到怨恨，但是更加感到害怕。

    或许还是搬出去比较好，这样就不必面对她们了。

    第二天江景秀直接去公司了，所以没有回家，应景明洗完澡从厕所出来，盘算着还是回她妈那里凑活几天算了。

    她坐在客卧的床上擦头发，给江景秀发去消息：“妈让我回去几天。”

    “要走了？”

    “嗯。”

    “我的饭呢？”

    “晚上在妈那里补给你。”

    “开什么玩笑，那么远，我明天还要工作呢！”

    “……”

    “姐，你能不能别走？”

    应景明熄了手机不再回复。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外面传来按动密码的滴滴声。

    她以为是江景秀回来了，所以没有理会，然而随着脚步的靠近，客卧门被打开了。她对上阮序秋的视线。

    “不好意思！”

    下一刻，门立马被关上，因为她没穿衣服。

    阮序秋就站在门外没有离去。她随便拣了两件衣服往身上套，满脑子都是阮序秋知道江景秀家的密码这件事。

    对她而言，这件事已经算是相当亲密了。

    “我不是故意的，是江景秀让我帮她拿东西。”片刻，外面传来阮序秋的声音。

    “没事，这毕竟不是我家。”

    “……”

    “你、”二人异口同声。应景明见她止住了，继续往下说：“你还住在楼下么？”

    “嗯，从小住到大的地方，东西太多，不好搬。”

    应景明笑道：“我说呢，难怪你们会走到一起，原来是日久生情。”

    “我们没、”

    应景明打开门看她，“你要拿什么去进去拿吧，不要让她等急了。”

    极为逼仄的距离，阮序秋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对上她的视线。

    不知为何，她也不由自主地笑了，“你不也是么？”

    “我知道侯春媚是你的初恋，可是以前问你的时候你对我隐瞒了，对吧。那时我还纳闷呢，合着你还惦记着她。”

    阮序秋瞪着她，眼睛有点红。

    应景明这才发现她换了一副眼镜，虽然都是黑框的，但是这副比较新。可能就连新眼镜也跟江景秀有关，可能这还是江景秀跟她一起去店里挑选的。

    “你说啊！是不是这样！”

    “是。”

    “真是恶心，我以为你曾经是真的多么喜欢我呢，如今看来我真是被你骗了。”阮序秋怒极反笑，觉得过去一年的惦记与期待完全成了笑话。她想，既然已经什么都碎了，不如碎得更彻底一点，“呵，我真应该跟你妹在一起算了，至少她没有你这么虚伪。”

    “没错，你说得对，你说得都对！她什么都比我好！你早就应该跟她在一起了！不然也不会遇到我这种烂人！”说完，应景明胡乱拉上行李就离开了那里。

    就算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结果一听到那种话还是会失去理智，你还真是没用啊。

    回到家里后，她妈这么评价她懦弱的行径。

    当天晚上，她就订好了回去的机票，同时给上司发去：“我这就回去了，你满意了吧。”

    “不玩了？”

    “不玩了，没什么好玩的。”

    “你这次回来，可是直到过年都没有假期咯。”

    “随便吧。”

    “行，你赶紧回来吧，反正工作始终都在这里等着你。”

    “……”

    重逢就这么难看地潦草地结束了，就像一朵烂掉的花，再也不可能在下一个春天复苏。

    不过故事不会这么轻易结束。转机出现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江景秀打了一个电话。

    腐烂的花从指尖滑落，应景明的表情从怔然逐渐变为震惊、恐慌，汽车还在极速行驶，一个拐弯，她的身体坠落一般向一旁倒去。

    她狼狈地爬起来，抓着司机的手臂大叫，“师傅，掉头！快掉头！”

    “阮总监她的侄女去世了。一年前你走得太急，所以不知道。”

    “是出车祸死的。我在阮总监那里看到了小女孩的遗书，好像是因为期末成绩不太理想，学习压力又大，想不开，又不想连累她的老师，所以回家的路上就直接往车流里扑过去了。”

    “阮总监受了很大的打击，得了抑郁症，还自杀了好几次。”

    “你知道你回来我是怎么跟她说的么？我跟她说我姐是为了你回来的，我姐一直忘不了你，她听了之后开心了好几天，结果你倒好，转头就去找你的初恋情人了。”

    关于自杀这件事，阮序秋有过仔细地考虑。

    她不会选择跳楼，太招摇，还会引来警察。也不会选择上吊，听说死前会失禁，太难看。如果可以的话，她会选择吞安眠药自杀，可是她的身边已经没有安眠药了。眼下最保险的方法就是烧炭。

    关紧门窗，她将母亲和侄女的遗像放在身边，似乎有点脏了，用湿纸巾将其一点一点擦干净。

    擦得没有一点灰尘，她看着相片上至亲的笑容，通过阳光的折射，仿佛笼罩了一层光芒。

    她也随之笑开，她从之前放袋子的柜子里拿出自己的遗像放在旁边，一切就绪，她安然地躺下。

    她想，如果能够重来一次，希望母亲能够身体健康，希望自己能当老师陪伴明玉长大。

    最最希望的还是不要再变成一个人。

    可是如果重来一次，如果真的能够重来的话，那个人还会喜欢我么？

    无论如何，重来一次一定能够幸福的吧。

    她紧紧捏着那枚护身符沉入梦乡。

    护身符里的异物膈得她掌心生疼。

    这种不适感让她脑海里忽然回忆起过往的一件小事。

    好奇心让她擦去眼泪爬起来。

    解开绳子上的死结，沿着另一条绳子将里面小一些的护身符抽出来，捏了捏，异物还在里面。

    第二个结实在太小太实了，她掐着绳路用力，手指都莫名发抖起来。

    终于解开了，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将东西从里面抽出来，打开。

    是一个……

    五十元的纸币？

    摊开来看，布达拉宫的图案被藏在最里面。

    是那张买蛋糕找回来的五十元纸币。

    阮序秋愣了。

    须臾，她破涕为笑。

    她打开手机，耳边吹起过去的风。

    “你往里面塞了什么？”

    “塞了好东西。”

    “你给我看看。”

    “不准看。”

    “神神秘秘的……”

    “相信我，绝对是好东西，是、嗯……是贿赂神明的礼物，你把它随身带在身边，一定能够保佑你获得幸福。”

    “骗人。”

    “我发誓。”

    “对了，我们去旅游吧。”

    “去哪里？”

    “西藏。”

    “为什么？”

    “这我不能告诉你，反正是有根据的。”

    （完）

    【完结了，电子书指路微博。番外看的人不多，所以真的非常非常感谢追更各位的投珠和留评，咱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