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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样的供词,崔颖再提审桓晃的母亲杜氏。杜氏在家里等着儿子的消息,杨仕达被平定了,这不是杜氏所关心的。她只关心两件事:一、袁樵死没死;二、儿子怎么样了,立下功劳之后前程如何。 不意却等来了崔颖提审。杜氏大为光火:“刑不上大夫!” 真大夫崔颖都问了,何况一老妪?硬是将杜氏捉了来,将桓晃的供状拍到她的面前。杜氏越看越惊,惊怒交加:“这个逆子!!!”她气得将供状一套乱扯,且扯且骂:“居然出卖自己的母亲!” 她近来吃得少,力气不足,没能将供状扯碎便被崔颖命人将供词夺了回来。 崔颖冷冷地问道:“你是认了?” 杜氏将头一昂:“认又如何?我只恨贼人不死!恨逆子无勇无谋!” 崔颖低声嘱咐两句:“叫两个女监来看好她,不要让她死了。”他自己揣着供状去向桓琚交差。 桓琚这一回却很平静地说:“知道了,让兵部与大理依法拟来吧。” 这判得可不重啊,崔颖不大满意,脸更冷了。 桓琚慢悠悠地又加了一句:“办将军用国法,难道我还没有家法吗?他听姓杜的话,就不用姓桓了。程为一,宣宗正。” 崔颖的眼睛亮了一亮,桓琚摇摇头:“你还不去大理交了卷宗?” ~~~~~~~~~~~~~~~ 崔颖轻快的步子显示出他心情不错,桓琚悠闲的样子也显得他似乎已经将对桓晃的失望放到了一边。 现任的宗正是万年县公,颤巍巍地到了两仪殿,便听到桓琚说:“桓晃负我,将他除籍吧。桓家要这种东西做什么?他父亲娶妻不贤,也丢我桓家的脸!”竟是要连桓晃死去的父亲一道除了宗籍。宗籍是一道护身符,桓晃的身份、地位皆此而来,一旦削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曾设法为高阳郡王求情的万年县公此时却一点反对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在桓琚摸着下巴说:“除了籍,他父亲的坟就不该是那个规模了。”万年县公才说:“圣人,这……不是谋逆大罪,就饶过死去的人吧。” 桓琚笑道:“你误会啦,不是要开棺戮尸。”几品的官,坟土堆多高、方圆多大面积,神道长不长、配的石像生是什么样的,都是有严格的等级的。除了宗籍,丁点儿品级没有,这些都不能用了。 万年县公想了想,说:“也罢,就这样吧。” 桓琚道:“是啦,咱们的家事。” 这个家事有点狠,自桓晃父亲起,后代悉数被削了宗籍。桓琚戏笑道:“你说,他们不姓桓了,叫他们姓什么好呢?姓杜怎么样?” 万年县公伏地谏道:“圣人,桓晃不足惜,圣人的名誉却是值得珍惜的。” 桓琚温和地道:“你不要怕,我说说罢了。快些办。” 万年县公迅速地辞出,脚下生风像个年轻人。桓琚笑笑,对程为一道:“坐得气闷,咱们出去走走吧。” 程为一道:“圣人想去哪里?” “随便走走。” 桓琚说着随便,上了步辇却说:“去吏部。” 程为一眼睁睁看着桓琚到了吏部,和气地安抚了吏部的官员,甚至对文书也和颜悦色:“你们忙吧,我不过来走一走,不要让我耽误了你们的正事。” 皇帝背着手在吏部转圈,郎中们赶紧将尚书严礼给请了回来。严礼脚步匆匆,到了自己惯常坐的值房里,只见桓琚手提一支朱笔,一脸的轻松愉快,正在一些案卷上涂涂写写。看到严礼,桓琚笑道:“你来啦?忙你的去吧。” 严礼行了礼,来到桓琚身边,瞄一眼桓琚手上的文书,只见他打开的是近来的官员任免的名单。桓琚懂得用人,也懂得放松,小一小的官,他也不人人都亲自考查,只有中高级官员的任命他才会过问。是以袁樵可以跑到楣县做县令,他得等人都到任了才知道。 现在…… 严礼震惊地道:“圣人!您不能这样!” 桓琚放下笔,打了个呵欠:“我怎样了?” 他将文书里有“杜”的名字都用朱笔涂了,摆明了“姓杜的我不用”的观点。 严礼道:“姓杜不是罪。” 桓琚正色道:“难道不姓杜的就没有本事了吗?这些,这些,都是你们备选的人,就是谁都可以嘛!我难道不能用这些不姓杜的人吗?” 当然能! 但是! 严礼气冲冲地跑到了政事堂,没好气地对黄赞道:“他将一份铨选的文书里‘杜绝舞弊’的‘杜绝’两个字都抹了!!!” 第105章 薄情寡义 大军尚未班师, 主将先被下狱, 政事堂也是脸上无光。黄赞找上萧司空, 商议这件事如何收尾。 萧司空的气势比起争立太子的时候变了太多, 他的白头变得更多、话变得更少,颇有些混日子的味道了。杜氏根深叶茂,虽连遭打击仍然是当今望族,自桓晃下狱、杜氏被抓萧司空的府上没少登门求情的人, 他一概将聋作哑。大长公主在耳朵边上念叨,他也没有主动向桓琚表示要加重对杜氏的惩罚。 黄赞一向不满萧司空大权独揽,在朝上总是尽力与萧司空为首的势力相争。此时却又希望萧司空能够再主动一点,不要让他一个人忙成陀螺。 黄赞带点暗示地说:“桓晃一案,政事堂也须有个主张, 圣人问起时才好奏对。” 叛乱已经平了,麻烦在萧司空这儿就算解决了,后续怎么处理萧司空就不想管,慢吞吞地道:“圣人不是已有安排了么?” 来得早不得来得巧,严礼走近政事堂就听到这一句,脱口便将桓琚才干的好事对两位执政讲了。黄赞眨了眨眼, 默默地看萧司空, 萧司空依旧是那副慢吞吞的模样:“哦。” 严礼顾不得礼貌, 大步走进来,对萧司空道:“司空怎么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这是大臣该有的样子吗?” 放在以前, 他不敢也不会这么对萧司空说话, 萧司空变了之后, 严礼的胆子也渐渐变大了一点。 萧司空反问道:“那我该是个什么样子呢?” “事情要是传出去,圣人会被笑话的。”严礼加重了语气。 萧司空翻了翻眼皮,问道:“文书发出去了?” “呃,还没有。” 萧司空打了个哈欠:“那不就行了?” 黄赞两根指头不停地敲着桌子:“那也要有个章程!” 萧司空叹了一口气:“年轻人,事缓则圆,稍安毋躁。” 严礼被气笑了:“这不像司空会说的话。” 萧司空反问道:“我该说什么样的话呢?你自己就不会生气吗?你能生气,圣人就不能生气了吗?” 严礼一噎,黄赞眼睛一亮,笑道:“严尚书,就让圣人生一回